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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大学里,大家都知道学生会已经是大三的会长周絮和大二的副会长温客行关系不一般,据知情人透露,他俩可是一对。这消息一出,有无数小姑娘惋惜,也有好多小姑娘拍手叫好,想入非非。
男学生中,有庆幸俩帅哥自产自销,不会出来和他们抢妹子的,也有鄙视想找事的,但是……但凡想找事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周温二人平日里看着和气,待人真诚友善,可真要惹了他俩,一个赛一个的手段狠,偏他俩又得老师宠爱,惹事的被报复了,也无可奈何。
“老温,有个事和你说。”白姓舍友喊了一嗓子,大一的时候就是他拉着温客行去的学生会,因着周絮总喊温客行老温,大家也就都跟着叫开了。
“说!”温客行盯着手机,头也没抬,游戏到了关键时刻,太紧张了。
“下周联谊,你去呗,就当帮兄弟一把……”小白献着辛勤。
“不去!”温客行回答地斩钉截铁。
“别介啊,别拒绝的这么快啊。”小白恳求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帮忙呗。”
“你那命中注定的师姐呢?”温客行瞥了一眼水杯,小白狗腿一般给递到他手里。
“这不是人家没看上咱们么。”小白挂着殷勤的笑容。
“你让他去?咱学校的妹子谁不知道他和周学长的那点事儿。”黑姓舍友刚打完球走进来。
“外校的联谊。”小白接道,“周学长也可以一起去嘛。”
“啧。”温客行的游戏结束了,心情不错,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白,看得小白觉得脖子发凉,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想让我跟阿絮做你的僚机啊。”
“我绝不亏待兄弟。”小白又谄媚地笑了笑。
“我说小白,你自身颜值也不差,家里也有钱。”小黑觉得有点无语,“干嘛非要拉上老温和周学长,出息!”
“不不不,比不得老温和周絮。”小白连连摇手,他见温客行和舍友都不信他,只好实话实说,“师姐有两个妹妹在外校,人家看上了老温和周学长,我这不是……”
“借人家给你追师姐铺路。”小黑没好气道,“要点脸呢,再说下周老无常的工程报告就要交了,你有时间去联谊?”
小白有些泄气,“我又不会亏待了他,干脆我找隔壁配音社的臭蝎子去得了。”
“你说解流波?”小黑换了衣服,坐到床上,“名草有主了。”
“谁啊?”小白问道。
“你们不知道?”小黑回道,“老温他们院的系花,柳千巧。”
“他俩,他俩居然好了。”温客行琢磨了几句,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他俩什么时候好的?”小白八卦问道。
“我看你是一心想把师姐追到手,追糊涂了。”小黑道,“去年一进学校,隔壁系的那个急色鬼,叫啥来着,想骚扰千巧,被小解碰到了,骗到小树林打断一条腿,拄了半年的拐,那时候他俩就有戏了。”
“英雄救美啊。”小白挑挑眉,啧啧道,“回头要不我也试试这招。”
“黑白无常,你俩编排我什么呢。”解流波路过温客行他们宿舍,听到自己的名字,走了进来,温客行的舍友是工程学院的学生,跟着系里一个外号老无常的老师做项目,偏一个姓黑,一个姓白,一进学校就被温客行起了外号黑无常白无常。
“这不说你这个蝎子有本事,追到我们院系花了么。”温客行看着对方似笑非笑,解流波配音的化名是毒蝎,大家都爱喊他外号。
“唉,别提了。”毒蝎往小白床上一瘫,抹了一把脸。
“咋了,事情有变?美人变心了?”小白探问道。
“那倒没有。”毒蝎坐了起来,“昨天千巧她妈和她姨来咱们这旅游,我这不是为了好好表现么,带她们去了我表舅的店里吃饭,结果啊……”
“结果咋了?”
“结果千巧她姨妈和我表舅早些年谈过恋爱。”毒蝎又躺了回去,一脸生无可恋,“我表舅渣过千巧她姨,场面一度尴尬。”
“那你俩这不成了罗密欧和朱丽叶了。”黑无常笑道。
“呸,会不会比喻啊。”毒蝎斜着眼看他一眼,“我可是根正苗红好青年,最后有惊无险,千巧妈对我印象挺好的。”
“你那个姓赵的表舅确实是个混蛋。”温客行淡淡道,“人渣中的战斗机。”黑白无常一听都愣了,没好意思接话茬。
“嗯。”毒蝎仍旧躺在小白的床上,闭着眼。
“不是,老温骂你亲戚,你不生气啊。”小白疑惑。
“骂呗,又不是我亲舅,而且确实不是个东西。”毒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前几天偷税漏税还被税务那边罚了不少钱呢,活该,从今往后,我解流波的人生中,就没这号人了,谁提我跟谁急。”
“怎么样,要不要打一局,就当散散心。”温客行宽慰毒蝎。
“不打,你太菜。”毒蝎摇摇头,没起来。
“你说什么?”温客行笑了,笑得阳光灿烂,黑白无常打了个哆嗦,在一起住了一年多,他俩自然知道,温客行这是生气了。
“你气我也要说,你太菜啦。”毒蝎从床上跳起来,冲温客行说完这一句就窜了出去。
“臭蝎子,你给我等着!”温客行气道。
“怎么了老温?”周絮不明所以地推门进来,“他又惹你生气了?”
“没事,没啥大不了的。”周絮来了,温客行自然心情大好。
“走吧,别一天都窝在宿舍。”
“怎么了?”因为冷,入冬的校园,晚上并没多少人,温客行和周絮正往宿舍走着,“我看你今天动不动就看手机。”
“没什么,我老师问我今年过年去不去他家过。”周絮淡淡道。
“怎么,还不回去?”温客行扭头问道,周絮并不和他说太多家里的事情,他也是年初返校后才知道周絮上大学后都是一个人过年的。
“我怕回去,碰到不想看的人。”周絮叹了一气,想着大概周子舒也是一个人在家过年,他爹妈早年出国,生活上不管俩儿子,不过钱上没委屈过,还早早给孩子一人买了一套房,算是尽了爹妈的义务,去年兄弟俩就是各过各的年,“还是过完年去秦老师家拜个年就行,只是秦老师会比较郁闷吧。”
“要不……”温客行眼珠子转了转,“你上我家过年得了。”
“去你家……也不是不行。”周絮拉长了声音,玩味笑笑,“以什么身份去啊?”
“你说呢?”温客行眨眨眼睛。
“你爸妈知道咱俩的事儿么?”周絮看了温客行一眼。
“知道,他们好像很平静的就接受了。”温客行道,他想了想又说,等你去我家过年,有件事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周絮笑了笑,并未说话。
温客行现在有点迷迷糊糊得,他明明觉得自己这一年对感情什么的把控的很好,怎么现在就稀里糊涂地被周絮摁在床上了呢,对方的手指都进去一指节了。
“想什么呢?”周絮见他走了神,手指在那点上摁了摁。
“啊,阿絮……”温客行回过神来,呻吟的声音拔高了些许,“阿絮……不是,不是说好了,我在上面……”
“是么?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周絮笑道,他已经扩展地差不多了,分身代替了手指,顶入其中。
“啊,好痛……”温客行跪趴着呼起痛来,轻轻晃了晃腰身,哭骂着,“你混蛋,说好了不认。”
“温客行,你还有脸说?”周絮又好气又好笑,“装了一年了,现在还在装?”说完啪地在温客行的屁股上打了一下,顶弄起来。
“哎呦,你,你慢点。”温客行只觉后穴又胀又麻,又有些舒爽,哼哼唧唧着,“你,你早就知道了。”
“咱俩见面的当天晚上我就弄清楚其实你也和我一样了。”周絮俯下身,一边律动,一边亲吻着温客行的脊背,“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周子舒,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弄了半天,这一年都看我笑话呢。”温客行只觉的快感一浪高过一浪,哭喊叫嚷着。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几秒,周絮猛地加大了力道和速度,“还敢在这里和我顶嘴,师兄自然要好好指教指教你。”
房间里充斥着肉体撞击的声音,温客行刚开始还能嚷嚷几句,到后面,便只剩呻吟呢喃,再后来,便只会大口喘着粗气了。
温客行的头枕在周絮胸口,他曾经戏谑过周絮的胸堪比妹子,现在枕着,倒也舒服。周絮紧紧抱着他,现在度过的每一天每一秒他都格外珍惜,如今更是感谢上天垂怜,给了他和温客行重逢的机会。
“我和你再见面的时候,你现代的名字叫周絮,让我觉得有些好奇,所以我便一开始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你相处。”温客行解释道,“而且,你好像不喜欢我喊你周子舒。”
“也没有什么,横竖你喊的周子舒是我。”周絮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给温客行看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和周子舒的合照,“这一世,我还有个孪生哥哥,叫周子舒。”
温客行看后,沉默片刻,也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真是巧了,我也有个孪生哥哥,温衍,现在在学医呢。”
“你说的,过年去你家会吃惊的事儿就是这个吧。”周絮看了看温衍的照片。
“你就没想过,其实我哥才是和你有过一段的那个人?”温客行眨眨眼睛,带了些淘气的样子,“万一你认错人了……”
“得了吧你。”周絮在温客行腰间轻掐了一把,再得到对方的抗议后道,“长得或许一样,但是魂魄却是各有各的印记,你就光看我和我哥的照片,难道分不清楚?”
温客行笑了笑,默认了周絮的说法,又抬眼问道,“那你为何过年不和你哥一起?”
周絮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叹气道,“说来话长。”随后将前尘往事一一对温客行说了个明白。
“你的意思是,这个周子舒对他那个世界的温客行并不友好。”温客行若有所思,“我看我哥现在也没有回忆起上辈子事情的样子。”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周絮道,“我俩恢复上辈子记忆后,打了好几场,他自然也不会和我说这些细节。”
“怪不得我刚才想在上面却赢不了你,我原想着,我劲儿也不比你小。”温客行认命道,“合着你这之前是练过几场啊。”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哥和我关系可好着呢。”
“18岁以前,我和周子舒也是相依为命。”周絮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谁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真天意弄人。”
过了三五天,海市大学请了专家过来讲座,温客行和周絮作为学生会的人呆在会场后面,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别的,忽然温客行被人点了起来问话,因为事发突然,当场就懵了。
“叶前辈?”周絮惊讶,翻了翻材料,“大意了,没注意到专家居然叫叶白衣。”
“我说的问题呢,是一般常识。”叶白衣道,“毕竟这位同学,温客行是吧?应该是叫温客行吧,智商不高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客行。
“老怪物……”温客行暗自咬牙。
“你来了。”温客行躺在树下,他已力竭,心口中了莫怀阳一剑,命不久矣。
周子舒站在那里,并不说话,面对这个自行脱离四季山庄的二弟子,他心中多有愤恨,但看着温客行现在的样子,心情又有些复杂。
“你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莫怀阳和毒蝎打算趁阿湘和小曹成亲之际偷袭鬼谷。”温客行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周子舒点点头,还是冷漠视之,并未言语。
“为什么?你厌恶我倒也罢了,可阿湘和小曹是无辜的。”温客行的表情狰狞了一下,他的伤开始发作了,他明白自己时间不多了。
“你自行脱离四季山庄,这就是理由。”周子舒冷冷道。
“是这样啊……”温客行笑了笑,缓缓说着,“罢了,我已了无牵挂,你走吧,留我一个人在此晒晒太阳。”
“你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周子舒问道。
温客行笑了,摇摇头,又想了想道,“我早该想到你不是阿絮,但我不后悔用阴阳册救了你,我既然是恶鬼头子,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想来不会再遇到你了,若真有来生,不知你是阿絮还是现在的周子舒。”
“我只可能是周子舒。”听到温客行说到阿絮,周子舒心中又是泛起阵阵厌恶。
“那便永不相见的好,便是相见,也不要相识。”温客行笑笑,闭上了双眼。
周子舒沉默转身,他听到身后成岭在哭喊着温叔,但他没有喝止成岭,只自己一个人走出了鬼谷。
雪山。
谁也没有料到温客行给毒蝎的钥匙竟然是假的,周子舒看着武库门口满地的尸首,和不远处即将崩塌的冰雪,颇觉得可笑,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居然今日要命丧与此,还死的如此愚蠢,他心里恨恨,一手拍在武库门口,雪山崩塌,刹那间天地震动,三界似也恍惚了一下,武库的门在周子舒没注意的情况下,突然已经是大开的样子了。
周子舒心中惊奇,总觉事有蹊跷,必有妖孽,抱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走进了武库,在看到武库里的情形时,实在是好气又好笑。
“真没想到,江山永固的法子就是发展农耕。”周子舒摇头笑道,继续打量着四周,虽然对六合心法并无贪意,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好奇,想要看上一眼。
内室有人?周子舒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而当他走进内室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为震惊,不可思议。
“温客行?”眼前的温客行一头青丝已成雪,正端坐在那儿,一个人背对着周子舒,正在给温客行运功疗伤。
“原来你没有死,武库的钥匙也是你搞的鬼!”周子舒勃然大怒,走上前,拨开了那人的手,打了温客行一掌。
“老温!”那人抱住了温客行,几声呼喊,可哪里还唤得回呢,若是没有周子舒那一下,或许还有转机,现在,温客行生机已绝了,“老温!!”最后的那一声,只听得出声嘶力竭,悲恸万分。
那人再抬眼,满眼的疯狂和痛恨,令周子舒更为惊恐的是,对方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为何易容成我的模样。”周子舒喝道,他自觉有些不对,向后退了两步。
对方一言不发,抽出腰中软剑,周子舒瞳孔微缩,白衣剑?为何对方也有白衣剑,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对方的剑已进至身边,周子舒亦拔剑相对,三两招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对方对手,被那人重重一掌打在胸口。
一口血吐了出来,周子舒临死前听到那人道,“老温,你且等等我。”难道,温客行口中的阿絮真的存在,那自己究竟是真是假,他双眼怒睁,已无气息再去想这些事了。
秦怀章有些头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家孪生兄弟关系一向很好,周子舒周絮两兄弟的父母早年离异,一个出国去了欧洲,一个去了美国,钱上是没缺过兄弟俩,可生活上是完全不管,秦怀章作为他们父母的好友,照顾起了兄弟俩,这兄弟俩倒也争气,相互扶持,学习也好,可在高考完,刚满十八岁这一天,两人突然打了起来,那架势,若非他亲自劝架,两人真的要打个你死我活。
“我真没想到,平行世界这一说居然是真的。”到了晚上,等秦怀章回去后,鼻青脸肿的周絮往地上啐了一口,“可他妈的,平行世界有那么多,怎么就和你成了孪生兄弟。”
“哼,彼此彼此。”周子舒的伤比周絮好不到哪里去,他阴阴地看着周絮,心情还是那般复杂。都是学过数理化即将进大学的年轻小伙子,上辈子想不明白的事,这辈子一点就通。
“你为什么要害死老温!??”周絮怒问道。
“老温?”周子舒冷笑一声,“叫的这么亲密啊,原来温客行是你的情人啊。”
“你闭嘴!”周絮怒吼,“老温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恶心。”
“恶心你可以不听。”周子舒横了一句,又问道,“我问你,真正的武库钥匙,是温客行给你的?”
“武库钥匙不就……”周絮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记得周子舒临死前,头上簪的便是那武库钥匙,刚要回答,眼眸一转,“我不会告诉你的,这辈子你慢慢猜吧。”
“你……”周子舒发了火,可转而也冷冷道,“正好,我害死你的老温的理由,你也没必要知道了。”
周絮还要挥拳,想想他现在已经没有六合神功,两人势均力敌,明天秦老师还要过来,悻悻放下拳头,好在两兄弟报的不是一个大学,往后天南海北,各不相见最好。
“唉?爸妈,你们没去送我哥?”温客行大包小包地站在大学门口,看到了温如玉和谷妙妙夫妻俩。
“能不送么,这不刚把你哥送过去,就连夜坐火车过来看看你。”温如玉道,“你哥还说我们呢,怎么不过来先送你进大学。”
“嗐,我一个人能搞定。”温客行道,“这样你们多累啊。”
“那我们也要过来看看啊。”谷妙妙说道,“走走走,感觉把行李给行行搬进去。”
“哎哎。”温如玉听了点点头,拎了一个包就走。
“哎呀,妈,别行行啊,衍衍的,我昨天还和我哥视频呢,都多大人了,这么叫丢不丢人啊。”温客行抱怨道,“就叫温衍,温客行。”
“好好好,听你的。”谷妙妙笑嘻嘻地。
“哎呀,好在一个儿子学了医学,继承了我的衣钵。”温如玉和谷妙妙回家的时候,“行行学了文学,他既然喜欢就由他去吧。”
“行行已经选了,你还能怎的?”谷妙妙白了丈夫一眼,“再说了,人家衍衍学的是外科,你那是中医,能一样么?”
“哎呀反正都是医,差不多,差不多嘛。”温如玉自我安慰。
“温客行,好多社团招人呢,去看看不?”刚踢了一上午正步,温客行躺在床上,舍友喊了他一嗓子。
“不想去……”他翻了一个身,觉得有些无聊,刚给他哥发了一通抱怨微信,得到他哥那边军训也是艳阳天的消息,瞬间心情好很多。
“走吧,我看那边的学姐长得可漂亮了。”舍友拉起他来。
“好家伙,合着你是去看美女啊。”温客行伸手指指他。
“怎么,你不喜欢美女?”舍友怼道。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温客行道,“不过你那样子太猥琐了,别吓着学姐。”
“滚滚滚,赶紧的,去不去。”
“你就当他一个忙呗。”另一个舍友道,“你长得帅,学姐肯定乐意和漂亮师弟搭话。”
“行行行,两顿饭。”温客行点点头,懒洋洋起身,“咱们文学系的妹子还少?你就那么饥渴。”
“一顿饭。”舍友讨价还价,“我就觉得,那个学姐是我命定的那个人!”
“切,你拍电视剧呢,唱戏呢,还命定。”温客行嗤笑一声,“我要二食堂的自选窗口。”
“成交。”
“哎哎,这个学弟,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啊?”温客行长得帅气阳光,学姐们都爱和他搭腔,然而此时,温客行却并未听清楚学姐的问话,他看清了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人,心里一直以来的那个空洞似乎被补上了,还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说?
“我叫周絮,理学院的,你们是大一新生?”周絮知道,只一眼他就知道,对面的温客行是他的老温,但他面上不显,只笑着介绍,不过身边的同学却奇怪,一上午兴趣缺缺的老周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了。
“温,温客行,文学系的。”温客行在周絮开口的瞬间,上辈子的事统统想了起来,但他眨眨眼睛,装作很陌生的样子,憋着笑道。
“你醒了。”温客行起身上前,他想去喊周子舒,然而看到周絮身体极度虚弱,嘴唇干裂,他心软下来,为他端了一杯温水来。
“我没有想到,还会再活过来,更想到醒过来的时候,会见到你。”周絮有些欣喜,抓住了温客行的手,“阿行。”
“你不要乱动,乌溪公子说,你还需要再静养些时日,不然经脉会有所损害。”温客行有些慌张,不与周絮对视。
“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我死且不怕,还怕经脉受损吗?”周絮苦笑。
“能活下来就很好?”温客行觉得可笑,“那你为何要给自己钉上七窍三秋钉?”他质问周絮,“死的方法有很多,为何偏要选这个。”
“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周絮哀戚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我自己也没法原谅我自己。”
“这就是你惩罚自己的手段?你为何不想想元宝?”温客行道,他见周絮一直直愣愣地看他,索性撇过头去。
“我这么做,确实太过不负责任,可也是没有办法。”周絮痛苦道,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还是支起了身子,温客行见了有些着急,想要摁下他去,周絮却执意不肯,无奈之下,温客行只能由着他倚坐在床头。
“师父去世的时候,大哥曾想带我和师兄弟一起投入赫连翊麾下,被我拒绝了,我当时想着,大哥所创天窗,做的是暗探一类的事情,我在暗处,做他的影子,用处更大一些。”周子舒对温客行倾诉道,“可不成想,几年后,随着天窗在朝中站稳脚跟,一步步壮大,传到我这里来的,却是一个个师兄弟的噩耗,而大哥也渐渐开始在赫连翊的命令下残害忠良,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变了,变得只爱手中的权力,直到他逼死了静安郡主,间接害死了师弟九霄,我就开始恨他,我想着,四季山庄的师兄弟是我最在意的人,他们被一一夺走,有朝一日我也要好好报复报复周子舒和赫连翊,将他们在意的人,在意的权力,地位一一夺走。”
“所以你在一开始知晓我的身份后,就想借着我去报复周子舒。”温客行愤怒地看了周絮一眼。
“不错,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周絮痛苦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又睁开楞楞道,“可自从阿湘到四季山庄后,就都不一样了。”
温客行只看着窗外,听到周絮这么说,目光游移了一下,轻声问,“能有什么不一样。”
“阿湘来了之后,我装成杂役,本是想从她口中套出鬼谷的事,却意外得知了你抚养她的过程。”哪怕温客行不看周絮,周絮也一直看着他,说到此处,周絮眼睛似乎亮了起来,“我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在目睹父母双亡,身处鬼谷那满是肮脏罪恶感的地方,还能保有一丝人性,自身都难保的时候,还能去悉心养活一个小婴儿。”周絮自嘲笑道,“哪像我,身处四季山庄繁花似锦,可内心却早已破败不堪。”他伸出手,想去抓住温客行,却又缩了回去,“我向往你心中的美好,想要靠近你,却因为一开始做的事而怯懦,自觉污浊,不敢以真面目见你,只能以杂役的面目在你面前和你亲昵,我原想着,等我做完一切,就和你永远在一起,哪怕一辈子带着面具易容,也心甘情愿。”
“可惜,你终究算不过你大哥,功亏一篑。”温客行淡淡道。
“是呀。”周絮笑了,“现在想想,心中万分庆幸,多亏了大哥制止了我,我才没有一错再错。”他虽气若游丝,却声声泣血,“然而一切已经做下,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无法挽救了,而阿行你并不需要我的弥补,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钉上七窍三秋钉,用五感尽失直至死亡来惩罚自己。”
“你,你不要太激动,还是躺回去好。”温客行见周絮钉伤的位置渗出血水,沾湿了亵衣,心中一阵慌乱,要扶周絮躺下,却被周絮抓住了手,他失了分寸,不知所措。
“我错的太多了,死不足惜,我当初还想……”
“阿絮,你醒了?”推门进来的是周子舒,他见周絮清醒,亦是欣喜。
“你来得正好,快扶他躺下。”温客行急道。
“交给我吧,得宝许久没见你会哭闹,你先去陪陪她,待阿絮好些了你再过来,或是我们过去也好。”周子舒道。
温客行依了,起身回去,心中却是乱如麻,回头望了周絮一眼,只见对方痴看着自己,又赶紧转回头来,匆匆出门了。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才刚醒来就要起身,你的伤口都崩裂了。”周子舒
心疼道。
“大哥,我哪里还能顾及上这些呢?”周絮躺下道,“我只想和阿行说清楚一切,将我的错都好好忏悔。”
“你顾不上这些,连元宝也不顾了吗?”周子舒气道。
“我……”
“说起来,要不是我进来的正是时候,你就要告诉阿行你给他下药的事了。”周子舒道。
“不错,我是要告诉阿行。”周絮点头。
“阿絮,这件事你听哥哥的,永远不要再提。”周子舒正色道,“我大概知道为何你给阿行吃的安胎药没有效果了,一场意外,你的药没吃到阿行肚子里。”
“阿行没事,不代表我没做过,他迟早会知道的。”周絮道,他咳了几声,周子舒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喝下,“大哥,纸包不住火,我宁可都告诉他,让他恨我怨我。”
“我看你是被七窍三秋钉钉糊涂了,若他知晓,原谅你我的事,便永无希望!”周子舒沉声喝了一句,周絮愣了,有些犹豫,周子舒见了,又道,“你吩咐给阿行下药的事,只有老陈知道么?”
“只有他。”周絮点点头。
“我把他杀了。”周子舒语气如常,好似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打死了一只蚊虫。
“你说什么?大哥,你……”周絮错愕。
“枉你还执掌多年四季山庄,身边的人有问题都不知道,真真灯下黑。”周子舒叹了一口气,又柔声对弟弟解释,“我调查他关于安胎药的事,发现他已经被赫连翊收买,好在还没向外吐露过什么,安胎药的事他也没告诉旁人,所以就直接把他杀了,伪装成意外,他家人不知情,我便多给了些银子安抚住了。”
周絮沉默不语。周子舒见状,又解释道,“阿絮,大哥并没有骗你……”
“我并非质疑大哥,只是……”周絮心中不解,“大哥,你为何要为我隐瞒?你对阿行不也是……”
“为你便是为我。”周子舒叹息道,“若是阿行一开始没有被药傻,若是你我未造下这些业障,我们还可以争上一争,看看阿行心中属意谁,可现如今……”周子舒摇头苦笑,“一笔烂账,哪里算得清楚,在阿行眼中,你我都一样,没有接受一个,拒绝一个的道理,更何况你是我的弟弟,我们孪生而出,我岂能不帮你隐瞒。”
“大哥,我造孽太多,这件事与之相比,也不过九牛一毛,说与不说都一个样的。”周絮早已绝望,“大哥帮我,我心中欢喜,可对阿行,我心中愧痛万分。”
“你以为只有你心中有愧,我就只会算计人心么?”周子舒亦痛苦道,“我对阿行亦是真心,这事已经做了,所幸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你真心对他,那便没有必要再让他知道,徒增烦恼和伤害。”
“伤害已经够多了,难道阿行还能原谅我们么?”周絮闭上眼睛道,“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你是太过自责,乱了心了。”周子舒叹气,“你还不知道温客行是什么样的人么?”周絮听了这句话,又睁开眼睛,周子舒继续道,“阿行早年在鬼谷那种地方,连个毫无瓜葛的小婴儿都会捡回来抚养成人,他对阿湘百般照顾,做爹做娘的,现在又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孩子呢?虽然两个孩子是你我用强用骗迫使阿行怀上的,但他也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断不会让他们从小就缺失爹娘。”
“大哥,这样对阿行太过不公了。”周絮更加痛苦。
“我明白,我这么做也是流于下乘了,可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方法。”周子舒亦是心痛,“他要走我并不阻拦,无论他走或不走,我会以真心实意待阿行,等孩子大了,若他还想走,那只能是我做的不够好,不过我相信,温客行最是嘴硬心软,他终究会原谅你我的。”
周絮再次合上双眼,七窍三秋钉已取,可心中的钉子仍紧紧钉在那里,日夜折磨着他。
有了孩子,时光就过得快了起来。两年的时间恍然间便过去了,曹蔚宁给师父服完了孝,他和顾湘嫁娶的事也提上了议程。温客行终究找了一天,将阿湘正式托付给了曹蔚宁。
“阿湘,你哥呢?”周子舒找顾湘问道,一年前,温客行已经不让顾湘喊他主人了,而改称哥哥。
“不知道,他说要出去走走。”顾湘把玩着手里的穗子,情绪也有些低落。
周子舒点了点头,出了山庄,在大门口看到周絮也在那里。
“我想着,阿行将阿湘许给了小曹,心里应该会不痛快,应该会出门走走。”周絮道。周子舒点点头,问道,“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看样子,是去了师父的墓前。”周絮道。
“怎么会去那里。”周子舒低头思忖片刻,再抬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正如周子舒周絮所想,温客行此时怅然若失,心中百感交集却无人可诉,忽然想到自己来四季山庄几年,竟然还未为秦怀章祭扫过,索性借此机会前来,也正好对着故去的前辈将心声吐露。
温客行八九岁后便落身鬼谷,二十年来唯一的目标便是报仇,若再要加上一样,那便是好好安置了顾湘,而今两样心愿皆了,心中没了执念,反倒开始空落落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为了报仇,温客行早已存了死志,他生来阴阳同体,亦是异端,为世间所不容忍,因此并未想过在报仇之后还能好好活着。可造化弄人,他与周家两兄弟有了孩子,若是按照寻常,有了感情再有孩子倒也罢了,偏偏路数不正。他若要恨周絮与周子舒,二人这两三年中,曾舍命救过顾湘,亦放下一切陪他报仇,待他真心实意,实在无法狠下心来下杀手;但若要放下心中仇怨,周絮周子舒曾经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卑劣,让人心中难平。
温客行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每次他身陷深渊之际,老天爷总会给他些念想和希望,却又掐断了他奔向希望的道路。他在秦怀章的墓前将痛苦与委屈徐徐道来,直到太阳西斜才起身缓缓下山。而周子舒与周絮两兄弟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对视一眼,只看着师父的墓碑和温客行离去的方向,良久也未说话。
顾湘和曹蔚宁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众人也是喜气洋洋,在顾湘出嫁的第二日,温客行便将周子舒和周絮叫了过去。
“阿行,可有要事?”周子舒问道。两人注意到,温客行的案前放了一根发簪,是他常带的那根玉簪。
“我喊你们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要说。”温客行道,“事关武库的钥匙。”
“武库钥匙,你不是已经给了毒蝎了么?”周絮蹙眉道。
“那是假的。”温客行看他一眼,“我当时拿了个冒牌货给他,想着能糊弄一时是一时,大不了带着元宝走人,留下你们俩去应付江湖上的人。”
“可惜毒蝎和莫怀阳在雪山同归于尽,也没人能说出那钥匙的真假了。”周子舒接着道,周絮笑道,“不错,江湖上的人都把雪山翻了个遍了,我看啊,雪山的雪都要比他们铲没了。”
温客行听了,沉默不语,将簪子握在手中,摸弄几次,那簪子便变成了一把钥匙,“小的时候,我爹娘让我收好这把簪子,当时我不懂,只将它带在身边,鬼谷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一直带在头上,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的这根发簪,居然就是武库的钥匙,这钥匙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对武库里的东西没半点稀罕,你们兄弟二人将它拿去吧。”说完便将发簪放在了案上。
周絮见了,上前一步,拿起了发簪,温客行见了心中咯噔一沉。
“据说武库里面有江山永固的法子,大哥若是拿着这个去寻,或许天窗在朝中能恢复当初鼎盛时期的势力。”周絮将发簪递到了周子舒跟前,笑着说。
周子舒亦笑道,“江湖各派秘籍和六合心法都在武库,你若是找到了,也可以将四季山庄发扬光大。”说完握上周絮那只拿着簪子的手。
兄弟俩手握着那簪子相视微笑,温客行心中越来越冷,脸上也泛起冷笑,不料须臾间,周家兄弟齐齐发力,那簪子就碎成了几段。
“哎呀,阿行,你看,这簪子碎了呢。”周絮对温客行道,那假装慌张的样子,便是傻子也看得出。
温客行的冷笑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惊愕,他突然怒道,“好啊,你们两个在耍我!”说完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周絮和周子舒追上去,自然吃了个闭门羹。
“阿行,我和大哥不是故意的,阿行,你开开门啊!”周絮有些后悔,再门外喊道,良久见温客行没有开门的意思,才和周子舒悻悻离开,临走时周子舒埋怨道,“确实鲁莽了些,那簪子是阿行爹娘留给他的,就让给咱俩这样给弄坏了。”
“既然知道,还弄坏它。”温客行坐在窗下,向后倚去,心中提了二十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又过了三五日,温客行早起之时,却见下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来,里面放着七八根玉簪,最中间的那根明显是前些日子周子舒和周絮弄断的那根,用金子一段一段地给接好了,不过做武库钥匙却是再不能的了。
“放这里吧。”温客行见了,嘴角微翘,拿起那金镶玉的簪子把玩了一阵,最终还是扔在了一遍,选了金盘里的另一根让下人簪上。
“阿行?你收拾好了?”周絮探出身来,问道,再看到温客行头上的簪子后,松了一口气。
“你来做什么,一大早的什么事啊?”温客行头也没抬地道。
“今天正好赶上山下有集,我们带你去逛逛。”周絮往屋内走了几步,拉温客行起身,“元宝得宝,让他们乳娘带就好,阿湘和小曹这几日不是住在四季山庄嘛,让他们俩陪着孩子,也算熟悉熟悉怎么带孩子。”
“山下集市有什么好逛的。”温客行一边说着,一边整了整衣服,跟上了周絮的脚步。
城里的集市自然是热闹无比,温客行正逛得兴致勃勃,一块西瓜递了过来,“逛得累了吧,先吃块西瓜解解渴。”他看了对面的周絮一眼,接过西瓜咬了一口。
“甜么?”周絮笑着问道。
“不过是块西瓜,又不是没吃过甜的。”温客行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却将西瓜吃完。周絮笑道,“那边有买糖水的,你若嫌不甜,我再买那个,让老板多加两勺糖浆。”
“加那么多糖浆还怎么吃啊。”温客行不理睬他,径自跑到买糕点的老板那儿去了。
“怎么不见你大哥啊。”到了中午,温客行问道。
“他就在楼上等着我们呢。”周絮带温客行到了酒楼,果真如他所说,周子舒已订下靠着窗格的位置,笑盈盈地等着温客行呢。
“逛了一天累了吧,这家店做的鱼很不错,小菜烧的也别有一番风味。”周子舒笑道,“你且好好歇歇,尝尝他家的招牌菜。”
“你们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事献殷勤。”温客行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没下过馆子,也不是没逛过集市,好端端地,来这一出。”
“我和阿絮哪里敢和你耍心眼呢。”周子舒急忙辩解,“只不过,你成日里只陪着元宝得宝,闲来也只是在四季山庄周边活动,所见不过成岭他们那些弟子,我们俩怕你闷坏了,想带你出来散散心。”
“在鬼谷呆了二十年也不要紧,哪里在四季山庄呆几年就闷坏了。”温客行小声嘀咕,却不再讥讽那两兄弟了。
“爹爹,娘亲,大伯(二叔)。”温客行并周絮周子舒回到四季山庄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一整日未见爹娘,周玄周宁两个孩子,都有些委屈。
“爹爹,你们有没有买糖人?”“还有虎头面具!”得宝元宝吵着闹着。
“我们今日是陪你们娘亲逛街的,下次出去,再给你们买。”周絮笑道,两个最小的听了,瘪瘪嘴,就要哭,“莫哭,莫哭,大伯放烟花给你们看你。”说完周絮回头,看了周子舒一眼。
周子舒点点头,几人领了孩子到了院子里,只下一刻,天空中升起数朵烟花,各色皆有,花色繁多,看得两个孩子拍手直乐,早把委屈都抛在了脑后。
“你这天窗用来联络的烟花,现如今倒用来哄孩子了。”温客行浅浅笑道,“只怕韩英知道了,会气的吐血呢。”
“便是我把天窗的烟花都放了哄孩子,韩英也要拍手叫好,改日再给我送一批呢。”周子舒笑道,“能博孩子欢心,美人一笑,也算值了。”
温客行哼了一声,仍带着微笑看着孩子,听到周子舒问他可觉得烟花好看,抬头看了看天上道,“好看是好看,但不及今晚的月色美呢……”
完
周子舒坐在温客行的床头,正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阿行,你且听张嫲嫲说的做,她曾经给宫里的贵人接生过,上次生元宝也是她在,一切都会顺的很。”周子舒对着温客行道,他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而周絮站在屋外,满心焦急与心疼,想进又不敢进。
“我且问,问你!”温客行在阵痛中挣扎起身,又被周子舒摁在床上,“七窍三秋钉可能解?”
“乌溪,乌溪会有办法的。”周子舒看着温客行,语气有些担忧和焦躁。
“你去,你去问乌溪公子,究竟可不可解。”温客行道。
“等你生完这个孩子,我便去问!”周子舒道。
“不,你现在就去问。”温客行盯着周子舒道,“若没有答复,我只怕挺不过……”
“阿行!”周子舒不敢再听下去,打断了温客行,“好好好,我现在就去问。”说完两三步迈出门去,正巧乌溪和北渊听闻温客行发动,也都急急赶来,几人在门口相遇。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周絮见了急道。
“你还有脸说!”周子舒责备一句,也不待周絮想明白,拉过乌溪,“大巫,你快给他诊诊,他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可有法子解?”
“什么?七窍三秋钉?”乌溪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有些懵了,“阿絮,你给自己钉了七窍三秋钉?”
“哎呀,没有时间了,你赶紧给看看吧,屋里还有一个呢。”周子舒催道。
乌溪回过神,只拉过周絮的手腕,切脉片刻,正色道,“麻烦些,却也并非不可以解,不过取下三秋钉后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周子舒转身要走,又突然转身,一手拉住周絮,一手拉住乌溪,“你去亲自与阿行说。”
“大哥!”周絮还要分辩些什么,被周子舒拉入房间后,看到温客行,便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了,“阿行……”温客行之前的生产他未陪伴左右,回到四季山庄,温客行也不愿与他多言语,现如今见了温客行受的苦,心中愧疚与心痛齐齐涌来,让他不自觉地再上前几步,抓住了温客行的手。
乌溪将刚刚的话与温客行再说了一次,温客行仍不搭理周絮,这一年来,便是周子舒,他也是不怎么理的,他听了乌溪的话,才安下心来,重新备产,一来有乌溪和张嫲嫲坐镇,二来第二胎颇为顺利,当晚便延下了一女。
“快抱过来给我瞧瞧。”温客行着急道,周子舒只当他想看女儿,将孩子抱了过来,不想温客行不看女儿的脸,只掀开襁褓,确认了孩子是个正常的女婴,才松了一口气,无力躺在了床上。
周絮周子舒对看一眼,二人回忆起曾经戏谑温客行产子的话来,心中羞愧悔恨,还要再说什么,只听温客行虚弱无力道,“我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们走吧。”周子舒无奈之下,和周絮离开,临出门前,周絮仍在回头张望,只看到温客行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小囡囡还没有名字吗?”孩子洗三,阿湘抱着小婴儿,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元宝也踮脚张望,曹蔚宁见了,将元宝一把抱起,一起看着那孩子,心中却活络,想着将来和阿湘的孩子要取个什么名字好,殊不知莫怀阳与毒蝎同归于尽,自己还在孝中,要再等两年才能成亲呢。
“尚未取名。”周子舒微笑道,又转而对周絮道,“玄儿的名字是我取的,阿絮,不如这次由你来给孩子取名吧!”
“我?”周絮愣了一下,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心中一动,从顾湘手中抱过孩子,走到了温客行跟前,缓声道,“我这番做法,哪里合适给孩子取名字呢?还是让阿行来吧。”
温客行表情淡淡地,听了周絮的话,并不惊讶,只在接过孩子的时候,露出一丝温柔来,他轻声道,“人生在世,最难得的便是一世安宁,我对她不求别的,只一辈子平安终老就好,便取一个宁字吧。”
“周宁?这个名字真好听。”顾湘最快,最先嚷了出来,而周絮和周子舒还在思忖不语,她拨拉开二人,挤到温客行跟前,周宁,周宁地叫着,又被温客行拍了脑袋。
“哎呀,你怎么又打我啊,你不是不知道,多丢人啊……”顾湘余光瞥了曹蔚宁一眼,又对温客行抱怨,声音越来越小,而曹蔚宁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傻笑呢。
“小丫头,且稳重些吧,旁人还没说什么呢。”温客行白她一眼。
“他们能说什么啊,自然是和我一样叫好啊!”顾湘理直气壮,转身看着屋里的其余几人,“是不是啊?啊?你们说是不是?”
“阿行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周子舒回过神来笑道,“不过还要起个乳名呢。”
温客行并不言语,众人见了,又都看看周子舒和周絮,在得到大哥点头示意后,周絮开口道,“这孩子便是周家得到的宝贝,不若叫得宝。”
“得宝,哈哈哈哈!”顾湘听了哈哈大笑,自然又被温客行好好说了一番,一时间房间里吵吵闹闹,好似曾经的过往矛盾都不存在了一般。
得宝满月后,乌溪便开始着手为周絮取出钉子,虽然乌溪说七窍三秋钉可解,然而取钉的过程仍是九死一生,周絮取出七窍三秋钉后昏迷了整整三天,周子舒也寸步未离开他的身边。
“你已经守了整整三日了。”温客行走了进来,“三日里,不吃不喝,也不合眼。”
“阿行?你怎么来了?”周子舒抬眼,眼中布满血丝,他看了看温客行,又垂眸担心着自己的孪生兄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在天窗的时候,五日里不吃不喝不睡的时候也是有的。”
“元宝闹着要大伯和爹爹,我就来看看。”温客行在床尾落座,“说起天窗,我看你把公务都扔给韩英去做了,自己倒好,悠哉悠哉的,怎么?你要告老还乡?”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现如今新皇刚刚登基一年,各方局势还未清明,等英儿在那位置上坐稳了,新皇不再忌惮他而是信任他,我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周子舒说着看了看窗外,有些期待。
“周首领舍得?”温客行微眯了一下眼睛,略带讽刺道,“那可是你多年的心血。”
“有何舍不得的?”周子舒苦笑,“若能重来,我倒是宁可从未创立天窗。”
温客行看了看床上的周絮,又看向周子舒,“你们兄弟俩之前反目,莫非也是因为天窗?”
“是。”周子舒坐在床头,伸手抚了抚周絮的额头,“当初师父去世,四季山庄在江湖上逐渐势弱,我自作主张,带领同门师兄弟投奔了晋王,晋王是我表哥,和我说建立天窗便是为这阴暗的朝野开一扇窗子,我便信了。”周子舒自嘲笑了一声,又暗淡下去,“哪里想到,他是借我的手铲除异己,我的师兄弟们也被他设计,一个个送了性命,更没想到的是,我父亲也是老晋王设计陷害的。”
温客行沉默不语,只平和地看着周子舒,认真聆听,一向寡言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周首领,今日却像换了一个人,将自己的心事徐徐道来,或者说,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敞开心扉,倾诉心事的人。
“阿絮自幼因为身体弱,一直养在我父母身边,后来他到了四季山庄,因为这个缘故,师兄弟们也都很照顾他,所以他反而比我与他们更加亲近。”周子舒看着周絮,更加愧疚,“再后来,阿絮接二连三地听到师兄弟折损的消息,却因为做了我的影子,连送走他们都不行,而我逼死了静安郡主,间接害死了九霄,大概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子舒两眼空洞,“他是应该恨我,因为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我,是我害死了师兄弟,滥杀无辜,为仇人卖命,也伤害了你。”
“没有你们兄弟二人,那老畜生也会把我送给其他人。”温客行道。
“可这并不能成为我们可以辩解的理由,伤害已经造成,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周子舒看着温客行痛苦道。
温客行却并不打算顺着周子舒往下说,他抬头亦看着周子舒,“周子舒,我问你,如果没有得宝,你是不是也想钉那七窍三秋钉?”
周子舒没有想到温客行会这样问,微微一怔,看了看周絮,又点点头,“不错,我原本的计划是等阿絮出来以后,便给自己钉上七窍三秋钉,离开这里,走到哪儿算哪儿,只是没想到,阿絮先我一步……”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分心吧。”温客行哼了一声,“别的不说,乌溪就累死了,之前是照顾我,后来又要偶尔给两个小的调理,给你弟弟取钉子把他折腾的够呛,要是再来一个你?”温客行嘲讽道,“遇到你们兄弟俩,七爷和大巫真是交友不慎。”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许久才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此话说完,外面一阵嘈杂,周子舒起身,“我去看看。”待他出了门,温客行坐在那里发愣,忽而周絮有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絮不理旁人议论,只痴望着温客行,一年未见,他对温客行的思念早已刻入骨髓,然而思念的时候想说千言万语,见面之际却又哑口无言。
温客行看着周絮,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目光复杂,最终下定决心,转眸不再理会。周絮见温客行转身,心中一急,上前一步,回过神来,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人怎么和周子舒长得一模一样啊?”
“对啊,他是谁啊?”
“他俩谁是真的?”
“旁边的叶白衣我知道,但另外那个人是谁?”
周絮愣了一下,再看向周子舒,只见周子舒点点头,周絮拿定主意,开口道,“这位和我长得极像的,是我的亲生弟弟周絮,如今执掌四季山庄,四季山庄自我加入天窗以来,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故而诸位不清楚罢了,而这一位……”
“这一位乃是当年神医谷高徒甄如玉与谷妙妙之子,甄衍,现如今,在江湖上行走惯用温客行做名字。”周絮向众人介绍着温客行,他声音微颤,目光就没离开过对方,双眸眼泪欲落未落。温客行只再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身,周絮心中怅然失落,却不能在众人面前显露。
随着温客行,高小怜,张成岭等人的指认,赵敬的阴谋公之于众,赵敬本人恼羞成怒,当场发作,不想温客行的功夫更甚他一筹,赵敬不敌,被行当众挑断了手脚筋,可就在温客行欲取赵敬性命的时候,蝎王出手了。
“温谷主,手下留情啊。”蝎王仍旧带着那份看不透的微笑,对着温客行道。
“手下留情?”温客行冷笑道,“这话留着他下了黄泉见到我爹娘再说吧。”
“温谷主,旧债就不说了,咱们还是先看看新账吧。”蝎王看着温客行,胸有成竹。
“新账?”温客行笑道,“你说得对,你和鬼谷老畜生联手对付我们的事还没算呢!”
“温谷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若非我们,你又怎能当上鬼谷谷主呢?”毒蝎伶牙俐齿,颠倒黑白,温客行怒极反笑,“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们了?”
“谢就不必了,温谷主,你就没发现你身边的小丫头不见了么?”毒蝎提醒温客行道。
“小丫头?阿湘?”温客行蹙眉,“你们把阿湘怎么了?”
“你的那小丫头并清风剑派的曹蔚宁,中了我们的一味毒。”蝎王不紧不慢地向温客行解释着,“这毒呢,也没什么难解,只不过解药嘛。”蝎王再次微笑,让温客行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一味草药已经绝迹,只有我有,你想救人,就需得拿武库的钥匙和赵敬的性命来换。”
“我说臭蝎子,你要的未免也太多了吧?”温客行颇觉可笑,“想要解药不止交换一条路可以走。”
“我要的不多,温谷主,你听我解释以后就知道了。”蝎王道,“顾湘和曹蔚宁的毒本应该半个月前毒发,可为何撑了这么久?若想拖延这毒,需得拿人血去温养中毒者,而且必须是功力深厚者的鲜血才行,一旦开始就不能换人,不知道温谷主你那边是哪位高人一直慷慨解囊啊?”
温客行垂眸片刻,猛然回头,只见周絮面色惨白,嘴唇干涸地站在那里,心中一怔,他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未开口,再次低头,颇为犹豫为难。
“不能给他,阿行……”周絮心中着急,再往前一步,却因多日失血,脚下虚浮,踉跄了一下,就在要跌倒之际,被人一把扶住,回头一看,那人正是周子舒。
“大哥……”周絮呢喃道。
“站直了,别晃。”周子舒稳稳扶住周絮。
“大哥,我还能撑,以你和我的势力,不信这臭蝎子不就范。”周絮着急道,“阿行爹娘受那武库钥匙连累,赵敬乃是罪魁祸首,怎能让阿行轻易放弃?”
“我如何不知道这些。”周子舒叹气道,“但这件事,还是让阿行自行决定吧。”他转身对周絮点点头,周絮不再言语。
温客行稍事犹豫,闭上眼睛喘了一息,再睁眼时,将手探入颈间,摘下了一把钥匙,当众扔在了高台之上,“也罢,这钥匙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如今将这祸根给你,也算落得清净,赵敬我已断他手筋脚筋,他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东西和人给你,解药你拿过来。”
蝎王面露得色,挥了挥手,自有人递上了解药,接过钥匙,此番武林大会,名门正派不过只派了个高手参与,而毒蝎的药人却是在山下虎视眈眈,故而那钥匙除了蝎王,无人敢动。
“你就不担心这钥匙是假的么?”温客行神情复杂,他回头看向周子舒周絮,只见接过解药的,是一个南疆装扮的男子,查看之后,点头示意解药没有问题。
“你可以骗得了我一时,可你躲得过整个武林的贪念么?”蝎王微笑道,“若是假的,整个武林还是会不断地骚扰你,对付你,直到你交出真钥匙为止。”说完便转身走了,其他门派见了,也自行散去了,至于回去打得什么主意,便不得而知了。
温客行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蝎王,正要回去的时候,突感头晕目眩,跌倒之际,却被周子舒和周絮两人扶住。
“阿行,你怎么了?”周絮关心道,周子舒亦喊来乌溪为温客行切脉。
“温公子……没什么大碍,详细的,咱们……还是回去说吧。”乌溪看了看周子舒和周絮,眼珠子转了转,又咳了两声。
周子舒和周絮听了,也顾不上别的,自然也跟着众人回去不提。
“你说什么?阿行已经有了身孕?”周子舒惊愕道,周絮心中亦是惊诧,但面上未显露太多,只看了周子舒一眼。
“嗯,将近月余,温公子乃阴阳同体之身,按理说极难受孕。”乌溪点头道,“但他偏偏又是炉鼎之身,采补之时反而更容易怀孕。”
“之前对付鬼谷和毒蝎,我和阿行中了急色鬼的毒,也只能是那时候了。”周子舒思忖道,长叹一口气,他要开口对周絮说什么,对方并无异色,倒是叶白衣哼了一声,冷笑连连,但也懒得搭理他们兄弟俩。
“主人你不傻啦!哎呦!你打我干啥啊!”顾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臭丫头,怎么说话的。”温客行收回了手里的纸扇,“不是教过你,打不过赶紧跑,怎么就中了那臭蝎子的毒。”
“温公子,你都好了?”曹蔚宁连忙提阿湘找补道,“阿湘姑娘当时是担心你的安危,想要去救你,我,我跟阿湘一起,结果本事不好,先中了埋伏,阿湘为了救我就,就中了他们的毒。”
“哼,真没用。”温客行对着曹蔚宁就想拉下脸来,可想了想,自己还是傻子的时候,曹蔚宁对他也礼遇有加,对阿湘也是一片真心,所以不再说什么旁的,只看了他一眼便懒得搭理了。
“诶??怎么有两个周庄主啊?”顾湘推开门,在看清周子舒和周絮的时候愣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是我眼睛花了?”
“两位一个是天窗首领周子舒,一个是四季山庄庄主周絮。”曹蔚宁来之前知道了一些,和顾湘解释着,“他们是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周絮……”顾湘困惑地跑到周子舒面前看看,又跑到周絮面前,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好你个周絮,你说,那个打杂的是不是你?”
“确实是我。”周絮笑了笑,点点头。
顾湘听了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不要脸的,骗我还骗我主人,姑奶奶绝对饶不了你!”说完挥拳就要打,众人看了,急忙起身阻拦,正纠缠着,只听外面温客行道:“阿湘,住手!”
“哎呀,主人~”顾湘气不过,走到屋外,对温客行抱怨,“我教训教训他不可以吗?”
“别人可以,你却不行。”温客行淡淡道,“你的命是他救的,所以你对着他,终究要收敛点。”
“哼!”顾湘跺了跺脚,心中很是不服气。
周絮听到了温客行的声音,也慌忙走了出来,只看到了温客行的长衣一角。
房门被打开,温客行正坐在床头,见来者是周絮,他并不言语,只看了一眼,便自顾自逗着元宝玩。自从回到四季山庄,他便只与儿子周玄同睡在一起,虽说元宝也有乳母,但终究是和温客行在一起的时间多些。
“阿行……”周絮向前一步,轻轻唤道。
“周庄主这是要来陪元宝玩呢?”温客行道,并无多大波动。
“我是来找你的。”周絮道。
“找我?”温客行将木偶塞到元宝手中,“我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阿行,我们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相互躲闪。”周絮又向前一步,有些着急,“总有些话要说开。”
“把话说开?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开的呢?”温客行心中觉得好笑,“你是要我再变回那个傻子乖乖听你摆弄?还是说要不计前嫌好好接纳你?”
“我绝无此意。”周絮急道,“我欠你良多,只是想讨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周庄主想要怎么赎罪?”温客行起身,对着周絮笑了,转而又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若非看在你拿命去换阿湘回来的份上,我早已将你碎尸万段。”
“若你真想这样,我必引颈就戮,绝不含糊。”周絮接道。
“得了吧,周庄主。”温客行讥讽笑道,“你们兄弟俩的说辞都一样,还真是一对儿好兄弟。”
“阿行,我……”周絮有口难言。
“周庄主,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头,便无法挽回了。”温客行神色恢复如常,叹气道,“从我被送到四季山庄来,从你假扮杂役骗我,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你心里明白,何须我来说呢。我现在大仇已报,又被肚子中的孩子所拖,心力交瘁,实在不想再和你兄弟俩有任何瓜葛了。”他看着周絮,向前一步,周絮楞了,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等到一切结束,我便离开四季山庄,你们兄弟俩和我之间,还是不要再见地好。”
“离开四季山庄,你要去哪里?”周絮看着温客行道。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温客行苦笑道,“你回去吧,若真想弥补我,不若不见面 的好。”
温客行不是矫情之人,自然是言出必行,周絮亦明白这一点,他心中恍惚,一步一晃地出了房间,屋外缠绵阴雨,他也恍然不觉,只在院子里站了良久。
温客行在四季山庄住了八个月有余,这期间又有消息传来,莫怀阳和毒蝎争抢武库钥匙和琉璃甲,在雪山同归于尽,钥匙不知所踪,一时间,江湖中人再次心思浮动,往雪山去的较往日相比,不知多了多少,而这些都与四季山庄无关,温客行听到以后,也神色如常。
这八个月来,温客行陪伴元宝之余,闲时不过指导一下张成岭的武功,和叶白衣斗斗嘴,再挑挑曹蔚宁的刺,让人似乎觉得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了。却在某日,他路过周家兄弟的屋外,听到周子舒凄厉的一声响,“你给自己钉了七窍三秋钉!”
温客行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一手扶住了回廊的柱子,只听得阿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快来,我主人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