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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凤从罗玄身边走过,突然停下来笑道,“好久不见了,你中的毒,我都有给无名无姓解药,按理说吃上个把月就能有所改变,怎么,莫不是你担心里面有毒,不敢吃?”
罗玄本亦不欲搭理聂小凤,此时也停下轮椅冷哼一声,“你我分属正邪两道,不吃你的药也没什么奇怪。”
“哼,说白了,是不想被人说领了我的恩惠。”聂小凤也没好气,“如此计较,真是小心眼,小家子气,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事都是这样。”
“论颠倒黑白,胡搅蛮缠,你们魔道的人不也一贯如此么?”
“比不得你们,道貌岸然,一副伪君子做派。”聂小凤心中来了气,与罗玄针锋相对起来,“对自己人都会罗织些乱七八糟的罪名来排除异己。”
“自己人?你说是无名无姓?你对他还真是上心。”罗玄讥讽笑道,“有的没的就要替他打抱不平。”
“我对无名无姓更多的是同情,摊上你这么个伪君子师父。也是庆幸,当年我师父把我带走了,若是被你们收留只怕骨头不剩的。”小凤反唇相讥,“我和他明明并无私情,你却一直误会我们俩,真像越姐说的那样,淫者见淫,你心思不正,就看我们也不端正。”
罗玄转眸,瞥了聂小凤一眼,冷漠而愤怒。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无名无姓对你爱的疯魔,最后强人所难,现在看看,知道了是你主导,反倒是他可怜,若是你真如自己所说,意志坚定,不为所动,那我真心佩服你。”聂小凤说得起劲,“可你敢说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自己动了心,反倒说无名无姓勾引你,你俩的事情我不想多理,可你这幅嘴脸实在让我反胃。”
罗玄被聂小凤说得动气,但好歹是觉生的女儿,他仍耐着性子道,“前些日子,少林方丈大师和我说,正道已经不再追究你和无名无姓造的杀孽,你想取我性命报仇只管现在动手,只是没必要再牵涉进其他人,正道已经放下仇恨,你和无名无姓何必在执迷……”
“哈!”聂小凤笑出声来,“他们是不是还说你和无名无姓的师徒之情也没什么丢人的?”
罗玄瞪了聂小凤一眼,小凤见说中了,心中得意,又说道,“我爹幽禁山谷十余年,前些日子被放了出来,少林一贯强硬,怎么会突然对我爹网开一面呢?”她走到罗玄面前坐定,“只是因为我三位师父入世,他们打不赢我,更赢不了我师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用我师父的话说叫什么?这叫打亲情牌。”
“以亲情感化你,也未有什么不妥。”
“若我只是一般功夫,他们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哪里还会用情谊感化,对我是亲情,对无名无姓呢?”聂小凤看着罗玄,“四个月之前,他们还鄙夷无名无姓爱恋师父,为世所不容,过了两个月,就可以理解甚至服软了?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她站起身来,绕到罗玄背后,“他们是不是说感情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劝你接受无名无姓?我只是觉得可笑,你在正道中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现在呢?”聂小凤弯下腰,凑到了罗玄的耳边,“他们为了牵制无名无姓,只能让你出面去稳住他,说服他,这叫什么来着?美人计?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就是这里面的美人?”罗玄双手再次捏紧轮椅两端扶手,聂小凤见了,自觉扳回一城,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师父啊,你最近不要再对师弟那么冷漠了。”陈天相苦苦劝道,“师弟对你关心,你全然不理,那药方明明是可以解你中的银蟾毒,你也不吃,这样不好啊。”
“怎么,连你也要来管教为师如何做事了么?”罗玄看了陈天相一眼,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天相摆手解释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罗玄放下手中药方,“你很闲么,没有事情做么?”
“我我……”陈天相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父,明年三月初七,无名无姓师弟就要和小凤在山下比武了。”余罂花见丈夫说不出口,直接插嘴道,陈天相听了,对老婆使了许多眼色,而余罂花都视而不见。
“比武而已,那么紧张做什么。”罗玄仍未抬头。
“不是简单的比武,是要命的那种啊!”陈天相急了眼。
“师父,师弟前几日得了易前辈她们指点,在剑道上又有精进,莫说是我们这一代人,就是放眼整个武林,他和小凤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很难找到旗鼓相当的敌手,两人在武道之上各有心得,也有追求,自然想比试一番,一较高下。”余罂花的解释比丈夫流畅多了,“高手较量,涉及道之争论,是不论生死的。”
罗玄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他写歪了一个字,稍事片刻,他冷笑一声,抬头道,“他还是对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客这么执迷不悟么?”
陈天相还想再说什么,被余罂花拉走了,走出院子,他埋汰老婆道,“师弟不是不让把比武的事情告诉师父么。”
“那你刚才不想说么?”余罂花被丈夫埋怨,也是很不服气。
“我,我当然想说,可是……唉!”陈天相叹气,“师父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
“事情都告诉师父了,他们两个人的事,由他们两个人去解决吧,我们外人是无法帮忙的。”余罂花叹道。
无名无姓正在山泉处沐浴,他手中拿着一把剑,曾经常常有人趁他不备偷袭他,所以他吃饭睡觉都要带着剑,后来重返哀牢山,他一度将剑弃之不顾,而今的他,又再次将其捡起。
他抽出剑来,仔细摩挲着剑身,随后握着手中剑,靠在了石岸边,闭上眼睛,静静呆了会儿,天上飞鸟飞过,山间泉水涧涧,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眼,将剑搁在了岸上——他已无需提心吊胆,终日握剑来保护自己了。
“师父?”无名无姓上了岸,只寻一件长袍裹在腰间,抬眼见,便见罗玄出现在山谷之中。
罗玄心中也颇觉意外,他在陈天相余罂花夫妇那里听闻了无名无姓要与聂小凤比武之事,心中忽生出一股烦闷之意,打算上山排解排解,不料在山间恰巧碰到了无名无姓,他本想转身就走,但想到来年三月,无名无姓生死不定,心不由得软了一分。
罗玄抬眼欲说些什么,却只看了无名无姓一眼,要说的话便梗在心头。原来,无名无姓出山在江湖上与人每每比武,纵使从无败绩,也多少会受伤在身,他入世六七年,身上大大小小伤痕密密麻麻,最怖人的,还是从左肩到右腹的那一处长长的伤痕。
无名无姓走至罗玄跟前,单膝跪下,与罗玄诉说着什么,看着无名无姓那一身伤痕,心中又软了几分,心中道,不知他来年是生是死,若是再拿言语激他,一来对武林正道不利,二来若是扰了他的心性,让他败于聂小凤手里岂不是更不好,索性先应了他,待将来再说别的。
初夏时节,山间树木郁郁葱葱,将无名无姓和罗玄半遮半掩,两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听不分明,看不清楚,只让人觉得风光旖旎,暧昧万分,可不过一会儿,只听得无名无姓一声叹息,“你又何必勉强呢?”随后为罗玄整好衣衫,起身下山,罗玄一时失落,在谷中独坐许久。
“你要请我喝酒?”当晚,聂小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要请我喝酒?”
“你之前说,我要谢你救命之恩,最好请你喝酒或者吃饭。”无名无姓笑道,“明日我便要闭关,请吃饭来不及了,不若喝一场吧。”
“好啊,好啊,明日我也要下山了。”聂小凤欣然应允,“正好今晚喝个痛快。”
“呸,怎么是药酒?”聂小凤五官皱做一团,苦巴巴地说道。
“哦,是我师兄酿的药酒。”无名无姓神情自若,喝了一口。
“好你个无名无姓,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抠门的很。”聂小凤破口大骂,“惯会做借花献佛不赔本的买卖。”
无名无姓笑了笑,又摸出了两小坛子酒,递了一坛与她,“你说山下一乐堂的竹叶青最好喝,前几日我托人带了两坛。”
“这还差不多。”聂小凤拍开封子,喝了一口,沉醉其中,“啊,果然他家的酒好喝。”
“你之前是不是和我师父说了什么。”无名无姓问道。
“确实说了些不好听的,怎么要兴师问罪了?”聂小凤从美酒中晃过神来,对无名无姓笑道。
“倒也没什么。”无名无姓亦往嘴里灌了一口,看着远处地面,若有所思。
“他又冲你甩脸子了?”聂小凤凑近了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总觉得你对我俩的事太过上心了。”无名无姓淡淡道。
“我替你打抱不平呢。”聂小凤不服气。
“你哪里是为我打抱不平,你这是借着我俩的故事,发泄你自己的情绪罢了。”无名无姓点了点聂小凤。
“借你俩的故事,发泄我的情绪?”聂小凤垂眸思忖。
“我不知道你为如此,不过我和罗玄事已至此,外人再说什么,也影响甚微了,纵然你心中有万千不满,也都不要插手了。”无名无姓诚恳道,“倒是你,要好好理理自己的事了。”
聂小凤反复琢磨,突然豁然开朗,笑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还能被你点化。”无名无姓笑笑,并不答话。“你这么说,是放下罗玄了?”
“倒也没有放下。”无名无姓叹了一口气。
“那你闭关出来,是不是就能放下了?”聂小凤再问。
“我闭关并非为了放下他。”无名无姓抬头对聂小凤道,“我也没想过放下他。”他见聂小凤疑惑不解,又微笑解释道,“有的时候执着于放下,也是一种放不下。”
“你这是悟了。”小凤笑道。
“算是吧。”无名无姓道,此后两人只默默喝酒,再无话语。
“喂,聂小凤!”山上的花骨朵已经含苞待放,游侠儿坐在树上喊道,“你可要活着回来。”
“等我回来,再赢你个几百两?”聂小凤笑道,这半年里,她走遍了许许多多角落,见了许许多多朋友,“你到时候可别连裤子都输给我。”
“你……”游侠儿想要还嘴,想了想还是没说,“你回来,记得把金捕快和柯捕快的案子给讲完。”
“你还没听够啊。”聂小凤抱怨道,“我都讲够了,回头还要找我师父问结尾呢。”
“接着。”游侠儿扔下一个皮囊。
“这是什么?”聂小凤打开塞子,“好香啊。”说完喝了一口,“哈哈,这比无名无姓请我喝的好多了。”
“什么?”
“没什么!”聂小凤笑道,摆了摆手,走远了。
哀牢山,三月初七清晨,无名无姓出关了。
“师弟。”陈天相等在门口。
“师兄。”无名无姓笑道。
“你,你要万事小心。”陈天相叮嘱道。
“我知道了。”
“你……你可有什么要跟师父说的?”陈天相又问一句。
无名无姓看了看回廊一角,笑了笑,摇摇头道,“算了,若真有话,回来再说吧。”说完提剑而走。“其实师父……”陈天相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余罂花拉住了,“他都开始喝聂小凤给他开的药了……”那话语随着风散去,也不知无名无姓听到没听到。
哀牢山正堂之中,武林正道的人齐聚一堂,似乎在焦急地等待什么消息,几十年来,哀牢山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时不时地有人来报聂小凤和无名无姓两人战况如何。罗玄冷眼相对,觉生低声念佛。
傍晚时分,忽而一声巨响,是从山下传来,那动静太大,山摇地动地,让人以为是天塌了下来。一时间满堂的正道人士面露喜色,而罗玄和觉生却觉得有些不妙。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大方禅师念了一声禅。
“方丈,究竟是怎么回事?”觉生颤声问道。
“掌门,都办妥了。”来了个灰头土脸的下人。
“好啊。”点苍派的掌门拍案起身,想了想又追问道,“那聂小凤的三个师父呢?”
“她们,她们应该也在其中吧……”来人犹豫道。
“在就好,在就好啊。”一时间众人拍手称快。
“聂小凤和无名无姓两个人无论活下哪个,势必会成江湖上的祸患,我们商量了一下,在山下早早埋下火药,等她们打的难分难解时便点燃火药,以绝江湖后患。”堂中有人道,“就算炸不死他们,我们也埋伏了好多人,他俩对战一天,肯定早已力竭,跑不出来的。”
大方禅师对觉生道,“觉生,我知聂小凤是你女儿,但非常事就要行非常手段……”
觉生和罗玄心中一沉,齐齐向门外奔去,堂中无人理会他们,还在互相道喜。
二人奔出院落,正要下山,却见聂小凤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步子有些不稳,发髻也有些散乱,衣衫上,多是血污或者灰尘。
“小凤,你怎么样?”觉生问道。
聂小凤不答,只看向罗玄,直愣愣地盯着他,目光复杂,仇恨之中却多了一丝悲悯和叹息,罗玄泛起一丝凉意,却还强撑着,他想要开口询问,却总也说不出来。
“无名无姓说。”聂小凤声音有些嘶哑,“只要他活着,我就不能动你分毫。”话音刚落,便挥剑而下,斩断了罗玄一缕丝发,“罗玄,从此以后,你我的仇恨便了结了。”说完,目光一凌,快步走向山上正堂。
觉生心道不好,也急忙追上,不想慢了一步,正堂的门突然合上,只听得聂小凤在门内道,“你们不知道,玩火药,你们都要喊我师父们一声祖宗么?”随即哀嚎声响起,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大门再开,地上满是残体,聂小凤满面血污,犹如罗刹,大方禅师盘腿端坐在堂中央,角落里四个沙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四个小沙弥和我无冤无仇,我不动他们。”聂小凤冷冷道,“我爹是少林和尚,和你也有几分香火情,大方禅师,你自行了结吧。”
大方禅师怒目相视,聂小凤冷眉以对,过了良久,大方禅师终于明白已到穷途末路,叹了口气,再念了一声佛,挥掌运气冲自己的天灵盖重重一击,再无生机了。
聂小凤面上并无喜色,觉生走入堂中,环顾四周,喊了一声,“小凤。”
“我娘的仇彻底了了。”聂小凤哈哈笑了两声,又落下泪来,“了结了……”转身对觉生好声道,“觉生禅师,你送大方禅师的遗体回少林吧。”说完叹息一声,飘然下山了。
罗玄被聂小凤斩下一缕青丝后,便往山下跑去,邻近比武之处,尸身便越来越多,又被炸死的,也有被剑刺死砍死的。
罗玄一一查看,却没找到他要找的人,突然脚下踩到什么,定睛一看,却是一碎成几块的铁环。
他记得,那是他亡妹小时候爱玩的九连环,后来为了哄徒弟,他将其送给了无名无姓,罗玄缓缓坐下,一片片拾起地上的碎片,口中缓缓念道,“为何会如此?何至于此,何至于斯?”他捏着那九连环,手中留出血来,合上双眼,瘫在地上,心中已是死寂。
忽而一阵春风拂过,又是一满身血污的身影走了过来,那人已几乎没了力气,拿剑戳在地上,撑着自己,对坐在那里的罗玄道,“师父……”
完。
“师父!”聂小凤见了三位师父,脸儿一皱,竟委屈地哭了起来,而那少林方丈不知怎地,被一股力量拉出了几丈远的地方。
“你这孩子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家里说,哎呀,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呢?谁让你受委屈了?”苏晚卓关心道,将跑过来的聂小凤拉到怀里,聂小凤被她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摸了摸眼泪,小声抽泣了几下。
“三位施主……”少林方丈站定,上前行礼,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惊诧不已,在场十几年前在少林寺见识过阿越三人的,看三人容颜未改,亦是各怀鬼胎。
“大方禅师,好久不见了。”易天越微微笑道,“上次一别,已是十几年未见了,想不到再见面,还是要打打杀杀的。”
“阿弥陀佛,佛门以慈悲为怀,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会出手。”大方禅师念了个佛号,“实在是你们的徒弟聂小凤窃取我们少林寺龙舌剑在先,又在这哀牢山上大造杀孽,今日我们不讨个说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舌剑?”阿越闻后嘴角翘起,“我记得龙舌剑本就归属魔教,是你们强抢了去的,小凤拿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她转头又问聂小凤,“你还要龙舌剑么?”聂小凤连连摇头,“那龙舌剑没意思的很,我不要了。”
下人将龙舌剑交给阿越,她又将其扔给了少林方丈,“可要看好了,是不是真的龙舌剑,回头再来算账,我们可不理。”复又笑说,“至于你说我家小凤大开杀戒,我徒儿报仇哪一次不是先下帖子拜会,只诛仇家一人,倒是你们这么多人先对着两个年轻人喊打喊杀的,我家孩子出手自保才杀了几个人,你们还真好意思说。”
“施主真真是颠倒黑白的好手,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那无名无姓在江湖上也造了不少杀孽……”
“行了行了,别以为我们真不理江湖事,无名无姓是杀了不少人,可也是一个个剑客挑过去的,刚开始不见你们出手,现在倒讲起道理了。”阿越冷笑道,“罢了,我们三人最最护短,偏要不讲道理,小凤是我们家孩子,你们要找她麻烦,就先过我们这关,索性无名无姓的事我们也管了,要么滚回去,要么就和我们动手试试。”
大方禅师是见识过对面三人身手的,一时颇有踌躇,众人见了,也不敢轻易上前。苏晚卓看了看无名无姓,叹了口气道,“若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带你一起走,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事来。”
因着当年在少林的渊源,无名无姓对苏晚卓三人倒恭敬的很,行了一礼道,“若是再有一次,哪怕早知如此,我也还是选罗玄做我师父。”
苏晚卓哑然失笑,点点头又摇摇头,旁边的李琚突然开口,“你既然用剑,那就看好我这一剑。”
阿越三人在系统里前前后后呆了不知多久,这一剑除了系统外挂的加持,亦有她们这许多年对自身道统的体悟。少林方丈等众人还未见到李琚出剑,一瞬之间,只觉生机泯灭,剑光四起,周身被无上的剑气笼罩,剑意无处不在,众人无处可躲,刹那过后,又生机四起,一切恢复如初,众人并无异样,只左手的衣袖被斩断了半截。
“多谢前辈赐教。”无名无姓沉浸在剑意之中良久,回过神来连忙又行一礼。
“你们自己走,还是我们送你们走?阿越和晚卓还没出手,你们是不是也要见识见识?”李琚不再理无名无姓,再次开口,众人惊愕之中,也知道在这三人手中根本讨不得一丝好处,横竖龙舌剑又回到少林寺,索性纷纷下山不提。
阿越三人并聂小凤暂时在哀牢山借住下来,罗玄不管不问,只是视而不见,没几日,便有一和尚找上山来,看着来人,罗玄感慨错愕,原来那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在少林幽闭多年的觉生和尚——也是聂小凤的生身父亲。
觉生到哀牢山并未先找聂小凤,反倒先和罗玄叙旧三日,三日后,才与小凤相见。
“聂施主……”觉生刚要开口,却被聂小凤打断。
“您是以觉生禅师的身份来见我,还是以聂媚娘的丈夫的身份来见我?”
“有何区别?”
“若是以觉生禅师的身份,那就请回吧,你想说的话说不服我,我又不喜欢和人辩经,禅师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若是以聂媚娘的丈夫身份来见我……”聂小凤迟疑了一下,“那你便是我的父亲,我们话话家常便好。”
觉生在聂小凤面前站了良久,最后缓缓开口道,“小凤,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聂小凤听了,原本绷着的脸蛋绽放出绚烂笑意,她道,“好得很,我三个师父待我可好呢。”随后拉着觉生落座,话匣子管不住地说了起来。
“她们会给我讲各种故事,里面有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练武的时候,师父们就比较严格了,不是我夸口,当年您也见过的,说她们三个是武林里最厉害的人绝对不为过。”
“我们还去过北边元寇占的地方,唉,老百姓过的日子真的好惨,不知道多少人家孩子没了父母,爹娘没了孩子,曾经有个孩子我想救救不了,在我怀里没的,我有三个月没出门。”
“我好歹还有个明确的仇人,他们倒好,过得比我惨多了,也不知道该怨谁,世人总爱说这都是命,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卓姐说我能这么想说明我很聪明。”
“哦,你问卓姐啊,卓姐就是我三个师父之一,圆圆脸,总爱笑的那个,她们不喜欢我叫她们师父,嫌弃这个称呼老。”
“师父遇到那些过得惨的老百姓也会出手相救,可天下之大,如何能一个个救得完,师父还说,她们其实有办法的,但是受了天道压制,不能再搞事了,这天道真是狗。”
“你说世人都这么难了,那些正道也不知道出手帮扶帮扶,我看他们收租也没少收,要是像陈泰那样去帮朝廷戍边,我也不至于去找他们寻仇啊。”
“我也不想去做什么翻天覆地的事儿,等报完了仇,去找个好地方逍遥自在去。”
聂小凤说着,觉生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过了好久聂小凤才停下来,觉生笑道,“你三个师父待你很好,我虽然是你父亲,却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看你这些年过的如意,也就放下心了。”
聂小凤叹道,“其实……我去过少林,在你幽禁的门口站了两个时辰。”
“我知道。”觉生点点头,我也知道当时在门外的是你。
聂小凤愣了愣,又道,“我将娘葬在原先的魔教故地,和我外公他们葬在一处。”
“若我还有机会,自会祭扫一番。”觉生再次说道。
“以何种身份?”
“以媚娘丈夫的身份。”
聂小凤又笑了,她低头浅笑了好一会儿,但终究喊不出父亲二字,只找了借口脱身,“我去看看师父。”
觉生并不拦她,只在她离开后,看着门口望了好久,长长叹息。
聂小凤去寻她师父,正看到苏晚卓坐在亭子里与无名无姓说些什么,她好奇之下,躲在一边听了起来。
“刚刚看了前辈用刀,晚辈受教了。”无名无姓见识过了苏晚卓的刀法,再次诚心拜谢。
“比划了两招而已。”苏晚卓浅笑低头,只晃动着杯中茶水,对旁的事并不太过在意。
“我观前辈用剑亦是出神入化,却习惯用刀,可是因为刀者霸气,更符合前辈的心境?”苏晚卓三人平素平易近人,所以无名无姓好奇之下,也敢开口询问。
“哦,当时刚开始习武的时候,我看那套刀法名字和我喜欢的一部话本名字重名,所以就先练了一套刀法,后来也练过名字看起来好看的剑法,不过因为一开始用的刀,就懒得换了。”苏晚卓淡淡道。
……无名无姓无言以对,心道,怪不得聂小凤也这么异类,有其师必有其徒。
“噗嗤!”聂小凤差点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怕被听到。
“无论如何,前辈都对我有救命之恩,先从聂媚娘手中救下我,又从少林寺帮我开脱出来,大恩没齿难忘,我……”无名无姓又道,却再次被打断。
“有的没的就别说了,我救你也不是为了你有朝一日能报恩,倒是因为我当年随手将你丢给了罗玄,才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要离开这里,也要了了这段因果才好。”苏晚卓有些不耐烦,见无名无姓默不作声,又继续说道,“你与罗玄的事我们外人不好置喙,我只说几句旁的,你听着觉得好便听,觉得不好,就当我说些废话吧。”
“还请前辈赐教,晚辈洗耳恭听。”无名无姓恭敬道。
“我之于男女之情,也不是什么胜利者,不敢说赐教,只不过是些个人体会罢了。”晚卓叹气道,“大千世界,人亦有千万,世界上没有同样的两个人,有的人感情丰富犹如江海湖泊,有的人嘛……”她嗤笑一声,“感情就如这茶杯一般浅薄,哪怕都给了你,也不过只是这一茶杯的水而已,你若真对上了这样的人,要么抽身离开,要么无怨无悔,若非要讨个回报,那终究得不偿失。”
无名无姓沉默不语,苏晚卓继续道,“你于剑之一道,是该弃情绝爱还是普度众生,那要看你自己的心性如何,旁人无法替你做决定,有的人只能专注一物,有的人可以两者兼顾,只是不要在剑道迷茫了,就去找感情的慰藉;感情上受挫了,又浑浑噩噩一头扎进剑道里,到头来,两头都讨不了好。”
“晚辈……”无名无姓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果真看不清去处,不如回头,再看看来路。”
“去处……回头……来路……”无名无姓口中默念,心中思忖,最终目光有了落点,向晚卓又深深拜了一礼离去。
等他走远了,苏晚卓看向一边道,“出来吧。”聂小凤从竹林闪出,颇为羞愧,“卓姐……”
“山下哪家店的菜最好吃,叫上你越姐和小琚姐,咱们去吃个痛快!”苏晚卓笑嘻嘻道。
约两月之后,聂小凤在哀牢山又与罗玄打了照面,几个月里,她与罗玄并不相见,倒也相安无事,现如今,她亦不想搭理,但偏偏碰上,避无可避,小凤倒也不惧,嘴角微翘,坦荡迎之。
“于理不合,于礼不容!”这句话如尖刀一般扎在聂小凤心头,她心口一滞,喘不上气来。
无名无姓对罗玄说了什么,聂小凤已无心在意,她似乎曾经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眼前视线模糊,一晃神的瞬间,眼前春日已变深秋,清晨已换傍晚,对面的罗玄已垂垂老矣,而自己也已生了华发,一把梭子被自己摁入头顶。
“好痛!”聂小凤只觉天灵盖一阵刺痛,她伸手去摸,却也不见血迹,她再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股怨毒的情绪从心底泛起,她知道此时需得克制自身,才能恢复清醒,却又无法控制,亦或是有些不想去控制,只由着那怨恨的情绪充斥了满心满肺。
头痛欲裂,却比不过心中之痛,人生四十载,她败于亲女儿,绝望于自己的丈夫,一根梭子了却残生,她怨,她恨,她要报复,她要世间人付出代价。
“罗兄……”聂小凤二人转过头来,却见上官天鹏等人站在门口,陈天相和余罂花一脸惊恐灰败紧跟其后。
“既然罗兄不允,你何必纠缠,做下如此丑事,为世人所不容。”上官天鹏言辞义正地训斥着无名无姓,“你这混账,已经害得罗兄行之踏错,难道还要继续陷罗兄于不义?”
“为世人所不容……”无名无姓念着这句话,转眸看向上官天鹏,嘴角冷翘,一步步走上前来,“是世人不容,还是你们不容?”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这与师父乱伦的……”上官天鹏身边的弟子上前拦住无名无姓,却只见剑光一闪,颈间一摸鲜红,已再不能说话了。
“该死!”上官天鹏见状怒道,他的弟子纷纷亮了兵器,想要上前取了无名无姓的性命,却俱被他一一挑杀。
“世人不容,吾则杀之。”无名无姓双眼猩红,挥剑向前,神志以所剩无几。
“孽障,你还不住手!”罗玄坐在轮椅上想要上前阻拦,抬眼却见聂小凤走到了他面前,冷冰冰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罗玄心觉不妙,却知若是聂小凤出手他亦逃脱不掉,索性停住脚步,无惧地看向对方。
聂小凤嘴角微微翘起,旁人望去,看她好似冷静平淡的很,实则她内心已几近疯狂,与无名无姓相比只是面上不显,她双手充满真力,抬手就要掐上罗玄的脖颈,一只长剑挥来,将她击开,“聂小凤,你做什么!”原来无名无姓疯狂之际,仍还在意着罗玄。
“聂小凤,她是聂小凤?”上官天鹏惊呼,看向聂小凤的眼神多了几分吃惊和贪欲,他又转向无名无姓,“想不到你这小畜生,不光勾引自己的师父,还和魔道的妖女勾结在一起。”
“我说过,妖女这个称呼,真的很难听。”聂小凤右手已掐死了一个向她挥剑而来的正道弟子,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剑快步向上官天鹏走去,“杀了你再找罗玄寻仇也是一样。”
聂小凤亦挥剑杀去,她心底残存一丝清明,不像无名无姓那般,漫无目的地杀戮,只瞅准上官天鹏而去。
一个是武林第一剑客,一个是魔道正传的妖女,二人皆是年轻辈的翘楚,正道众人一开始并不知无名无姓的身份,只对聂小凤严防死守,百十回合下来,终于有人看清了无名无姓的剑招,道破了他的身份,也将他重视起来,可终究有些为时已晚,被他俩杀戮了大半,二人对上上官天鹏,无名无姓正面与上官天鹏过招,聂小凤的功夫正好亦专门克制上官天鹏,三人缠斗了数十回合,纵使上官天鹏身为武林盟主,也渐渐落了下乘,他见状不好,也不继续纠缠,转身跑到了哀牢山脚下,在林间与聂无二人继续交手。
“小心!”无名无姓喊出声来,原来是上官天鹏放出了暗器,那暗器上不寻常的光泽,明显是淬了毒的。
“银蟾毒,当年我娘就用这毒杀了不少人。”聂小凤接住了一枚暗器,幽幽道,“你师父中的也是这种毒。”
“果然是你害的我师父。”无名无姓听后大怒,对上官天鹏道。
“那魔教的妖女就站在你面前,焉知不是她对你师父下的毒。”上官天鹏冷笑道,他见手下弟子亦一一赶到,心中安定不少,正欲再次发作,却心口一滞,喉头一紧,喘不动气来了。
“你那么喜欢我们魔教的毒,我就都送给你见识见识。”聂小凤笑了,她从来没那么笑过,笑得很美,却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给上官天鹏下的毒,她看着上官天鹏趴在地上哀嚎,对方叫的越惨,她就笑得越开心,心底的理智随着上官天鹏的惨叫,慢慢消失不见。
聂小凤对方咯咯笑着,这让无名无姓觉得有些反感,他走上前去,一剑结果了上官天鹏,给了他一个痛快。
“你做什么?”聂小凤道。
“我说过,要找出给罗玄下毒的人,将他碎尸万段。”无名无姓道。
“他再撑个一会儿就死了,你做什么非要多此一举?”聂小凤不悦道。
“他喊得我心烦。”无名无姓漠然道,聂小凤轻哼一声,将上官天鹏的弟子一一解决,再回头,正对上无名无姓皱眉望过来的眼睛,“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不是要将举世不容你的世人都杀干净么?”话说完,她嫌弃地用死人的衣服擦了擦手中的长剑。
无名无姓没有说话,他冷冷地看着聂小凤,心中却骇然,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聂小凤,表面看上去冷静和善,内心却早已疯狂不堪,对方啧了一声,无名无姓起了提防之意,提剑防备,上前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这就算了?这才到哪儿呢?”聂小凤再次笑了,“那些名门正道的人还多着呢,我们一起杀过去,好好过过瘾怎么样?”
“聂小凤,你是不是疯了?”无名无姓质问道,“你以前从来不滥杀。”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聂小凤一步步逼近,无名无姓一步步后退,“你刚刚分明气势汹汹地说要杀光天下人,现在才杀了几个就怂了?”她轻蔑地笑了笑,“因为罗玄?你怕罗玄怪你?”
“你住口!”无名无姓怒道。
“你瞧,让我说中了。”聂小凤得意道,“只可惜,他根本瞧不起你,在他心中,这段感情一文不值,他不容你,世间人不容你,没人容得下你,到最后,只剩你孑然一人,孤苦一生,要么青灯古佛,要么自寻死路!”
“你……”无名无姓脸已气的似乎要滴血了。
“既然这世上的人轻视你,鄙夷你,不如一一杀去,留下那些畏惧你,容忍你的人,既然世间的规矩不容你,不如我们就改了这规矩,你说如何?”聂小凤满眼疯狂,对无名无姓发出了邀请。
“你真的疯了。”无名无姓呢喃道。
“我没有疯,是你对他们还留有幻想。”聂小凤吼道,“你根本不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你也不明白,你不是天下第一剑客么?怎么如此胆小,如此拘泥,是罗玄?”她转头看到了赶过来的罗玄,眼中满满的恨意,“对了,是罗玄,是你对他还抱有幻想,最该死的就是他!”
“聂小凤,你要做什么!”聂小凤的长剑已对罗玄刺去,无名无姓挑开她的剑,两人再次对上,“先杀了你再杀他,让你俩葬在一起,也算了了你的心愿。”聂小凤恨恨道,她此刻出剑阴狠凌厉,并不防御,只一味进攻,无名无姓也渐渐招架不住,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再缠斗,因为少林方丈带着各大门派的人来到了哀牢山。
“来的正好,省得我还要一一去找。”聂小凤道,她不再理会无名无姓,看着那个对少林方丈报信的弟子,冷笑了几声,提剑杀了过去。
少林寺弟子与各大门派合力围杀聂小凤,无名无姓亦不能幸免,上官天鹏亡于他和聂小凤之手,没人会再去追究上官天鹏是如何用银蟾毒戕害罗玄,众人只恨不能将他俩当即杀于哀牢山下。
“师父!”陈天相刚刚赶到,想要出手去帮无名无姓,却被罗玄拦下,“师弟他……”罗玄不言不语,长叹一声,双手捏紧了轮椅的扶手,闭上了眼睛,不再去在意眼前的厮杀。
聂小凤虽说武功不低,却也难敌少林寺众人的围攻,况且她旧伤还未完全治愈,渐渐也落了下风,几次失手,若非无名无姓在旁搭手,她已死过不知几回了,可惜无名无姓的帮忙她并不领情,只恨不能自己杀的痛快。
“叮铃”一声作响,聂小凤出招的手稍稍滞了一息,是腰间的那个玉铃铛被打落了,她转眸瞥了一眼,出招也渐渐放缓。
曾经她娘用这个铃铛唤来了她三个师父,将她带走,幼时在魔教,亦或后来跟着三位师父的时光,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越姐越姐,今天我不练功啦,带我下山玩去。”
“小琚姐姐,那招我没看懂,你再比划一遍呀。”
“卓姐,那个豆沙馅儿的点心,你再买给我吃呗。”
“若真的前路看不到头,记得多看看脚下的路。”
“你得弄清楚你心中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复仇只是一时,陪不了你一世。”
“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弄不清自己心中所想,坚守本心,明心见性,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小凤,你若是累了倦了,我们天一堂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聂小凤,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还没说完呢。”
“我展飞认你这个朋友了。”
聂小凤脑海里浮闪过一句句话,有她说的,有三位师父说过的,也有她的朋友说过的。
我并非孑然一人,还有人疼我爱我,还有人关心我,我还有师父,朋友……聂小凤心里想着,渐渐清醒过来,转眸之间,正见到无名无姓身后有一和尚正欲出掌偷袭,她急忙出手,将其砍翻在地,却不想少林方丈大方禅师的禅杖已近至她的跟前,正欲对着她的头顶砸下。
“想不到,我居然还没报完娘的仇,就要和师父永诀了。”聂小凤闭上双眼,只静等禅杖落下,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何动静,
“你这孩子,出门三年多了,怎么还没报完仇,没报完仇不说,还整的这么狼狈。”来者正是阿越她们。
聂小凤见无名无姓推门进来,轻笑道,“这时候,你不是应该伺候你师父么?我还以为你肯定爬不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无名无姓蹙眉问道,“师兄和我说你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真是难为你了,上半夜伺候你师父,下半夜还要过来招待我!”聂小凤笑着摇摇头,“我听说上官天鹏到哀牢山,就急忙往这里赶,结果他没遇上,倒撞见了你和罗玄的好事。”
“你也是胡闹,你到这里来不明摆着是要告诉上官天鹏,我们哀牢山和你有关联。”无名无姓责备道。
“你害怕了?”聂小凤身子前倾,挑逗道。
“我倒是不怕,但是我担心你连累我师父和师兄。”无名无姓看了聂小凤一眼道。
“啧,你放心吧,上官天鹏去哀牢山的事,江湖上都知道,他怎么可能猜到我和你们哀牢山的事。”聂小凤没趣道,“听说罗玄给了他一本秘籍,专门针对我的,练之可令六月飞雪,真有那么神奇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无名无姓警觉道。
“我师父虽然不理江湖事,可为了我,她们也在各大门派安了些探子,所以上次史谋循暗算我,我提前就知道了。”聂小凤见无名无姓警惕地盯着她,又笑了,“你放心,哀牢山我们没下手,因为你们这边人丁不兴旺,也没必要。”她说完身子晃了晃,扶着椅子坐下,无名无姓见了,上前一步问道,“你受伤了?”
“去少林寺拿龙舌剑,一时大意,被那群秃子围攻了。”聂小凤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横竖调息几日就好了。”无名无姓皱眉盯了她一会儿,颇有些嫌弃地扔了一瓶药与她,“真真不自量力,你功夫虽好,也终究没到你那几个师父那种境界。”聂小凤打开塞子嗅了嗅,见是温和平补的药物,随笑着服下一粒。
“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专等你服下后,好拿住你交出去?”无名无姓冷笑道,聂小凤挑挑眉,挑衅一般看着无名无姓又服下一粒,他方无奈道,“调息好了,你就赶紧走吧,别在哀牢山呆着了。”
“哎,行了,我知道了,不会连累你们的。”聂小凤妙手一挥,突然想到什么,来了精神,坏笑着说,“我给你看个大宝贝!”说完,先跑过去关了房门,又轻手轻脚地回来,弄得无名无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她递过来一把剑。
无名无姓只见那剑寒光四起,剑刃带着锯齿,透着诡异邪气,“这就是你去少林寺夺来的龙舌剑?”
“你觉得怎么样?”
“是把好剑。”无名无姓反复摩挲着剑身,他凝眸转头,只见聂小凤双手托腮兴趣缺缺,又道,“怎么,好不容易从少林寺抢来这把宝剑,我看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
“我原本还以为有多好,也不过如此。”聂小凤后仰靠坐在了椅背上,又将身边的一把剑抽了出来,“我更喜欢我师父送我的这把剑,名唤飘云,和那把叫芭蕉的刀是同一个师傅铸的。”
无名无姓接过飘云,“好是好,但是与龙舌剑比起来,却差了很多,你怎么放着好的不要,倒要这把剑?”
“龙舌剑虽好,却不适合我。”说到自己的剑,聂小凤来了兴趣,“越姐说,她游历多方世界,曾经迷茫苦闷,后来在一处地方,结识了几个侠义的朋友,渐渐悟出了自身的道路,这两把兵器也是那方世界的好友赠给卓姐的,虽然比不上自己手中的神兵利器,但意义非凡,多年来,她们一直带在身上,现在她们将这刀剑传给我,希望我也有所体悟,斩破内心虚妄。”她说的头头是道,“这龙舌剑我是没甚兴趣,反正是我魔教的东西,如今我拿回来,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得了,也算你这瓶补药的回报。”
“那少林寺的人岂不是要气死了,我一瓶随随便便的温补药剂,就换了一把龙舌剑。”无名无姓哑然失笑,却将飘云和龙舌剑都还给了聂小凤,“我对龙舌剑也没有兴趣,我既然是无名无姓,也就不需要什么名剑宝剑。”
“你这样才像一个真正的剑士。”聂小凤欣赏道,“靠神兵利器而取胜只是一时,撑不了一世,在兵器上取巧对于武者来说,不过是舍本逐末,只有强大自身才是正道,你的兵器无名无姓,可只要你是天下第一剑客,你的剑就是举世闻名的宝剑。”
无名无姓笑了,笑的很开心,忽然又想到什么,“你去少林不杀少林方丈,倒只拿了龙舌剑?”
“是啊,怎么了?”聂小凤无辜道。
“以你的本事,刺杀少林方丈比夺剑更简单安全,可你却放着仇人不杀,偏偏盯着龙舌剑,而且其实你一开始就对这剑不感兴趣。”无名无姓奇怪道,“这不像你。”
“怎么说?”
“你行事说话与常人相比看似出格疯狂,其实骨子里理智的很,也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不拘礼法,但比之名门正道更有人性。”无名无姓看着聂小凤道,“你不会不知道去夺龙舌剑会引来少林寺众僧的围攻,你又不乱杀人,与杀了大方禅师比,夺宝更加困难,更何况你夺的还是你不感兴趣的宝,究竟为何?”
聂小凤低头沉默不语,手指在茶杯边缘研转几圈,许久才抬头道,“我师父说,等我报完仇亦或斩破虚妄悟出自身道路,她们就要回去,不再搭理江湖上的事情。”
“所以你最近一直不在报仇的事上花心思,就是为了不让你师父早早回去?”无名无姓叹气道,他有些理解了聂小凤,并不在意对方的师父究竟要回哪里,聂小凤沉默不语,只点点头作为回答,二人无言片刻,聂小凤才抬头道,“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我大概知道究竟是谁给你师父下毒了。”
“我也差不多清楚了,是上官天鹏。”无名无姓道,“今日他来,我暗中观察,他名为拜访,实则试探,暗算我师父师兄的应该就是他,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
“我知道,这事只怕还是因为我师父引起来的。”聂小凤苦笑道,“十六年前我师父在少林寺和他们做了一场,她们的功夫太过神乎其技,加之我们这十六年也不是完全避世,也会在江湖上走动一二,渐渐江湖上就有了她们的传说,只因各大门派担心引起恐慌,有意遮掩,流传才并不广泛。”
“这和上官天鹏害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哎呀,听我说完,我师父说她们并不是我们魔教的人,你信么?”
“我信,若你们魔教还有这种高手,也不会早早就被各大门派给合力剿灭了。”无名无姓点点头道。
“可是各大门派不信啊!”聂小凤拍了一下手,又摊开道,“他们觉得我师父那种飘然若仙的神功一定是魔教的不传之秘,这些年来他们一边搜罗魔教的遗物,一边打听我师父们的下落,就是想从这里面得到那些神功秘籍。”说着说着,聂小凤觉得可笑,便笑了起来,“可惜都没有结果,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龙舌剑身上,觉得可以从龙舌剑里窥探一二,可龙舌剑在少林寺,他们索性想了个法子,只要武林同道一一凋敝,自然就有借口让少林寺将龙舌剑交给他们匡扶正义了,想来我还是太年轻冲动,只觉得亲手手刃仇人比较过瘾,若是在江湖上用我师父的名号多走动走动,再装神弄鬼几次,引得他们自相残杀,那岂不是更有意思。”
“我师父就是他们借口下的受害者。”无名无姓眉头紧皱。
“我虽然特别讨厌罗玄,可说句公道话,他比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要光明磊落的多。”聂小凤笑道,“不过情情爱爱之上,仍旧虚伪不堪。”
无名无姓并不理会聂小凤的讽刺,“我师父非是受你三位师父连累,而是被世人贪欲所害。”说完又叹息道,“话说回来,我倒是要谢谢你三位师父,若非她们,我也不能从你娘手里活下命来。”
“那是自然,若我三位师父不出……”聂小凤话没说完突然变了脸色,无名无姓疑惑询问,她也只说内息不调,三两句将无名无姓打发走,独自在屋内坐到天明。
“小凤,你要走了??”余罂花推门进来,看到聂小凤正在收拾行李。
“伤养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下山。”聂小凤道,“我在这里,你们也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呢?只是……”余罂花欲言又止。
“是罗玄和无名无姓的事吧?”聂小凤叹了一口气,回到桌前坐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俩不是和好了么?”
“他们俩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呢,这也不是我能置喙的。”余罂花坐下苦笑道,“之前看,天相师父松动了点,可现如今又和最初一般了。”
“难不成,因为我来了?他们又不好了?”聂小凤没好气道。
“这,我也不好说……”余罂花低下头叹道,“我倒是觉得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只我一人的看法,左右不了旁人。”
“罢了,反正我也要走了,他们的事我懒得理。”聂小凤手里捏着一份药方,出门去寻无名无姓。
“这是……”无名无姓看着手中的药方有些疑惑。
“这是银蟾毒的解药。”聂小凤道,“我打算下山去找上官天鹏算账,就不在你们哀牢山呆了。”
“当真,那我可真要好好谢谢你。”无名无姓大喜。
“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假药方或者是别的毒药?”聂小凤坏笑道,无名无姓扬了扬手里的药方,亦如之前聂小凤挑衅他一般,也得意地看看聂小凤,将药方收入袖中,“真没意思。”聂小凤白了他一眼。
“你给的这药方子苦的很,还要连喝三年。”无名无姓道,“难道银蟾毒就这么难解?”
“不难解。”聂小凤接道,“我师父那解百毒的丸剂自然还有,但是我不乐意给,这个方子只要坚持吃三年,也能将银蟾毒排得干干净净。”
“你呀……”无名无姓摇头叹气,二人转身准备离去之时,正对上了罗玄,无名无姓吃了一惊,颇为心虚地追了上去,聂小凤心中冷笑,转身要走,却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嘱托无名无姓,她又不乐意去看罗玄,只是又回来,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去找无名无姓,待找到对方,却见无名无姓怒目圆睁,站在罗玄跟前,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却说不出话来。满地纸张飘扬,正有一页落入聂小凤手中,却见上面是写的是一门武功心法,再仔细看来,一招一式却是专门针对无名无姓的剑法来的。师父说哪怕跟着她们学了上乘的功夫,也不能小窥了这世上的其他人,还真说错,罗玄在武学上的造诣也不低,聂小凤心中暗叹,同时也颇为同情无名无姓,刚想开口说话,却听罗玄冷冷道。
聂小凤冷眼看着过来寻她的无名无姓,心中烦闷不已,“你来做什么?怎么不去伺候你那个好师父?”
“我找你有事要说!”无名无姓道。
“何事?”
“我想让你看看我师父中的毒,你也知道,这毒是你们魔教惯用的,你比较熟悉……”无名无姓和颜悦色对聂小凤说道?
“你让我给他,给罗玄,我的仇人解毒?”聂小凤觉得可笑至极,“你有没有搞错?罗玄自己就是神医丹士,你和陈天相也不是不懂医。”
“算我求求你!”无名无姓好声好气道,“你们魔教的毒哪里是那么容易解的,我们要是能行,又何至于此。”
“无名无姓,你有多久没拿剑了?”聂小凤怅然问道。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问起来这个?”无名无姓不悦道。
“你以前吃饭睡觉也要手中握剑,剑就是你的一部分。”聂小凤道,“我并不是说这样一定对,但是现在的你,我已经好长时间没看你提剑了,你已经把它丢了。”
“你不想给我师父解毒就说不想,何必扯这些其他的。”无名无姓嫌弃地起身。
“你已经不想做天下第一剑客了,只想在这哀牢山对着罗玄鞍前马后,为了他,你连自我都没了。”聂小凤自顾自地说着,“可是他领你的情么?明明已经知道你没有给他下毒,还不是对你不睬不理,你这样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无名无姓本就要走,转过身呵斥道。
“我没说够!”聂小凤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你现在就好像罗玄身边一条狗,他随便释放点善意,你就撒着欢地摇尾巴,我师父说的舔狗就是你这种人。”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词,不然我真的不客气!”无名无姓咬牙切齿道。
“怎么,你还要杀我不成?”聂小凤冷笑道,“也是,我杀了万天成,罗玄的朋友,你正好可以杀了我向罗玄邀宠啊!说不定他还能多看你几眼。”
无名无姓冷冷看了聂小凤几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聂小凤在后面仍喋喋不休,“可惜你现在的本事和我相比差的越来越远,是杀不了我的……”
聂小凤看着无名无姓走远了,气的大喊,“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随后气的掀了好几个物件,坐在床头生起闷气来。
“不行,我得告诉我师父。”聂小凤喃喃道,她挪到书案前提笔写了没几行又生生停住,将纸揉成一团,叹了一口气,后仰靠到了椅子背上发起呆来,不多一会儿,门外又有人敲门。
“进来。”聂小凤抬头一看,“是你?”
“是我。”余罂花拿着一包糕点进了屋。
“你也是来当说客的?”聂小凤无精打采道。
“说客?什么说客?”罂花困惑道,“山下点心铺子里有了新花样,我买来给你才尝尝。”
“哦,没什么。”聂小凤扯了扯嘴角,招待罂花坐下。
“我看你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现下刚刚开春,山下多了不少好玩的,要不要去转转?”罂花看着聂小凤道。
“嗯!”聂小凤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想了想,又道,“陈大哥的眼睛也已经好了,这段时间注意点,过一个夏天,就没事了。”罂花点点头,又推了一包银子给聂小凤。“你这是做什么?”聂小凤皱眉道,“我又不是为了钱才给他治眼睛的。”
“瞧你说的。”罂花笑道,“你来了我这里自然是客人,又治好了天相的眼睛,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你要是去山下玩,我们哪有让客人破费的道理。”
“这多不好意思啊。”聂小凤有些为难,“让你们那么破费,我又不缺钱,更何况现在你们这里还多了两个吃白饭的。”她讽刺的是罗玄和无名无姓二人。
“你放心吧,我娘家在地方也算有点势力。”罂花大方道,只当听不懂聂小凤后面一句话。
“哦~原来陈天相是个吃软饭的。”聂小凤小声嘀咕,“不过他天生老实人,吃个软饭也没什么不好。”
“你说什么?”余罂花没听清楚。
“啊,没什么没什么!”聂小凤笑了笑。
余罂花见聂小凤心情好些了,又试探说道,“你和无名无姓……”
“我和无名无姓怎么了?”聂小凤疑惑不解,她见罂花眼神暧昧,突然明白过来,一脸惊恐,“等等,你们不会以为我和他……”
“难道不是么?”罂花小心翼翼道。
“怎么可能是?”聂小凤急道。
“可是你跟无名无姓这段时间吵架难道不是因为罗玄的事吗?你对无名无姓如此上心。”罂花解释道,“我们难免有些误会。”
“我可不是,我和他可是一点私情都没有,你们别瞎说。”聂小凤连连摆手,“喜欢他的被他坑死,被他喜欢的搞不好还要被他杀,太可怕了,等等……”聂小凤想到什么,来了气,“哦~~怪不得罗玄这几天看我的眼神,带着嘲讽和可怜,原来,原来……岂有此理!”她气的猛然站起,在房间走动起来,“他是以为我对无名无姓有情,觉得我可笑可怜,哈,搞了半天,你们都在看我笑话?”
“不是不是!”罂花否认道,“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又不喜欢他,你站在我这一边也没用啊。”聂小凤泄气坐回了椅子上,“你们这些人啊,我和他走的近点就成了有男女私情,怎么就不能是两个武林高手之间惺惺相惜呢?”
……也就是你功夫好,不然这话听起来好生无耻,哪有人自夸自己是武林高手的。余罂花心中槽了一句,面上不显,“可是这事我信,旁人却不信呢。”
“这就是……”聂小凤还要再说什么,终究还是没了兴趣,“算了,我还是下山去玩吧,别人请的银子,不玩白不玩,你和我说说,山下都来了哪些好玩的。”
“第几家了?”余罂花看着陈天相拿了药给人,询问道。
“第五家了。”陈天相擦了擦手,回凉亭中坐定。
“要我说,这些人还不如不给治。”余罂花冷哼一声,“成日里欺男霸女,也该有些教训。”
“可这教训委实狠了点。”陈天相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昨天过来的那个,差点就没命了,还是师父出手给治的。”
“小姑娘嘛,气不顺,找点人出出气而已,我以前不也这么干过?”余罂花道。陈天回想起与妻子刚认识的时候的样子,也温馨笑道,“这都教训了多少人了,也该差不多了。”
“听说前两天出城去了,估计是山下的恶霸不够她出气了。”余罂花笑着说。
“你们也是胡闹,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聂姑娘和师弟是不可能的。”陈天相摇摇头道,“聂姑娘的母亲是师弟的仇人,而师父又是聂姑娘的杀母仇人,以他们两人的性格,现在不成仇人已经是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在一起。”
余罂花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一个下人走过来递了帖子给陈天相,陈天相粗粗一看,立刻起身往亭子外走去。
“出什么事了?”
“上官盟主下个月要过来,说是听闻师父回来,特有要事相商,我得告诉师父去。”
“罗兄你我前次在哀牢山一别,想不到再见面竟然是时隔六年,更想不到再见面,罗兄你已经……”上官天鹏放下茶杯痛心疾首,“待我查出究竟是谁害的罗兄如此,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无名无姓在后厅,想要出去,却被师兄陈天相拉住,对方冲他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后厅,示意他耐心听着。而罗玄在前厅,并未答话。
“罗兄,你对下毒之人可有什么线索?”上官天鹏继续说道,“我也好派人详查。”
“六年前的事了。”罗玄看了上官天鹏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他处,“就算有什么证据线索,也早已烟消云散,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罗兄你有所不知,聂媚娘的女儿聂小凤在三年前现世,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上官天鹏见罗玄拿茶杯的手滞了一下,“当年围剿魔教的武林同道,都一一惨遭毒手,罗兄你是武林正道的代表,当年的事也有参与,只怕她不会放过你。”
“她若要来寻仇,就让她来好了,罗某现在已是一介废人,活着死了,没什么区别。”罗玄淡淡说道,无名无姓在后厅听了,心中怅然。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官天鹏的堂弟嚷了起来。
“不得无礼!”上官天鹏喝止,又对罗玄和气道,“罗兄有所不知,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只余你我和少林方丈三人,而前日,这妖女已经去少林寺,将龙舌剑偷了出来,只怕日后,江湖上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他又道,“我死不要紧,总要给后人留个太平世道吧。”
无名无姓心中冷笑,什么太平盛世,整个武林还不是跟着大宋皇帝偏安一隅,若上官天鹏真如他自己说的那么深明大义,何不学习陈泰去抗元守城。罗玄双手紧握了一会儿轮椅扶手,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一门剑法。或许可以克制聂小凤的魔教功法。”
“此话当真?”上官天鹏闻之一喜,“那能否也克制住当年劫走聂小凤的那三个妖人?”
“不好说,她们的功夫太过匪夷所思。”罗玄摇摇头道,“不过这门剑法若是练成。应该也能与之一敌。”
上官天鹏兴奋地接过陈天相递过来的剑法,当场翻看起来,待翻看了几页又不满回头道,“需要两个人同练?”
“不错。”罗玄点了点头。
上官天鹏又问,“可有一人就能练成与之相匹敌的功法?”他见罗玄摇头,颇有些失望,目光落在陈天相身上,心中一动道,“罗兄,我记得你有两名弟子,另一位呢?”
陈天相心中一惊,只听罗玄仍淡淡说道,“下山游历去了。”上官天鹏也不多追究,又说起了其他的事,“罗兄你可知道,近年来,江湖上多了一名剑客,自称无名无姓,到各处剑庄挑衅比武,嚣张至极,就连天下第一剑客鲁天罡也亡于他的剑下,太过出格,完全不把武林的规矩放在眼里。”
“我这六年以来,与世隔绝,并不了解这些江湖事。”罗玄冷道。
“那便罢了,我并未见过此人,也是听人说凡是与他比剑的江湖朋友非死即废,出手太过狠辣,只怕将来会成为武林的祸害,这才想询问罗兄,看有没有制住他的方法。”上官天鹏说了几句,见罗玄已露疲态,连忙收住话题,起身告辞,陈天相送客下山的时候,不过是三月天气,尚有些春寒料峭,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罗玄待上官天鹏走后,也一扫疲态,冷冷看了后厅一眼,回书房去了。
“师父。”无名无姓推开门,脸上隐隐含着笑意,罗玄未在上官天鹏面前点破自己的身份,也未透露自己的行踪,这让他又燃起了希望。而罗玄如往常一般,对他视若无睹,他倒也不在意,往常的焦躁情绪,早已一扫而尽。
“我知道师父心中还关心着我。”无名无姓将药汤放在桌上,又转到罗玄面前半蹲下,罗玄将头撇向一边,无名无姓倒也不急,“前些日子我和聂小凤说了,你中的应该是当年魔教的银蟾毒……”
“你若还想在武林中立足,就离聂小凤远一点。”罗玄催动轮椅,往后挪了一步,“正邪终究不能两立,我让她在哀牢山呆了如此之久,已经很是忍让了。”
“可你身上的毒只有她能解开……”无名无姓辩解道,罗玄冷哼一声,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出声道,“什么人?”原来无名无姓已察觉到门外有人偷听。
来人见无名无姓推开房门,倒也没躲,抽出袖剑与其交手缠斗,无名无姓手中虽无剑,功夫倒是比那人高出许多,数招内便制服了对方,左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右手欲摘下对方蒙面的黑布,却不料对方手掌一推,向屋内的罗玄射出暗器,无名无姓心中一惊,无意中用了暗劲,竟然生生将来者掐死了,可惜那人不知,罗玄的弟子就是江湖上的无名无姓,不然说什么也要先跑了再说。
“师父,你怎么样了?”无名无姓急急上前,只听到罗玄沉声喝道,“出去!”
“你受伤了,那暗器上有毒?”无名无姓见罗玄臂膀上中了暗器,想要上前撩起罗玄的衣袖,那毒并不难解,但与罗玄身上的银蟾毒掺和在一起,倒起了边罗,罗玄捏住无名无姓的手腕,再次喝道,“滚!”
无名无姓心中焦急,哪里会走,只撩开罗玄的衣袖,眼中满是委屈和心痛,他一抬眼,正对上罗玄的目光,罗玄正用内力强压下体内的余毒,那目光决绝而痛苦……
卧房的门再次合上,只余门外春风作响了……